随笔

经典散文读本

时间:2022-10-05 19:44:42 随笔 我要投稿

经典散文读本

  散文是一种抒发作者真情实感、写作方式灵活的记叙类文学体裁,下面小编为大家带来经典的散文:

经典散文读本

  经典散文读本【1】

  我以为,中国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工程不是长城,而是都江堰。

  长城当然也非常伟大,不管孟姜女们如何痛哭流涕,站远了看,这个苦难的民族竟用人力在野山荒漠间修了一条万里屏障,为我们生存的星球留下了一种人类意志力的骄傲。

  长城到了八达岭一带已经没有什么味道,而在甘肃、陕西、山西、内蒙一带,劲厉的寒风在时断时续的颓壁残垣间呼啸,淡淡的夕照、荒凉的旷野溶成一气,让人全身心地投入对历史、对岁月、对民族的巨大惊悸,感觉就深厚得多了。

  但是,就在秦始皇下令修长城的数十年前,四川平原上已经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工程。

  它的规模从表面上看远不如长城宏大,却注定要稳稳当当地造福千年。

  如果说,长城占据了辽阔的空间,那么,它却实实在在地占据了邈远的时间。

  长城的社会功用早已废弛,而它至今还在为无数发众输送汩汩清流。

  有了它,旱涝无常的四川平原成了天府之国,每当我们民族有了重大灾难,天府之国总是沉着地提供庇护和濡养。

  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永久性地灌溉了中华民族。

  有了它,才有诸葛亮、刘备的雄才大略,才有李白、杜甫、陆游的川行华章。

  说得近一点,有了它,抗日战争中的中国才有一个比较安定的后方。

  它的水流不像万里长城那样突兀在外,而是细细浸润、节节延伸,延伸的距离并不比长城短。

  长城的文明是一种僵硬的雕塑,它的文明是一种灵动的生活。

  长城摆出一副老资格等待人们的修缮,它却卑处一隅,像一位绝不炫耀、毫无所求的乡间母亲,只知贡献。

  一查履历,长城还只是它的后辈,它就是都江堰。

  我去都江堰之前,以为它只是一个水利工程罢了,不会有太大的游观价值。

  连葛洲坝都看过了,它还能怎么样?只是要去青城山玩,得路过灌县县城,它就在近旁,就乘便看一眼吧。

  因此,在灌县下车,心绪懒懒的,脚步散散的,在街上胡逛,一心只想看青城山。

  七转八弯,从简朴的街市走进了一个草木茂盛的所在。

  脸面渐觉滋润,眼前愈显清朗,也没有谁指路,只向更滋润、更清朗的去处走。

  忽然,天地间开始有些异常,一种隐隐然的骚动,一种还不太响却一定是非常响的声音,充斥周际。

  如地震前兆,如海啸将临,如山崩即至,浑身起一种莫名的紧张,又紧张得急于趋附。

  不知是自己走去的还是被它吸去的,终于陡然一惊,我已站在伏龙观前,眼前,急流浩荡,大地震颤。

  即便是站在海边礁石上,也没有像这里强烈地领受到水的魅力。

  海水是雍容大度的聚会,聚会得太多太深,茫茫一片,让人忘记它是切切实实的水,可掬可捧的水。

  这里的水却不同,要说多也不算太多,但股股叠叠都精神焕发,合在一起比赛着飞奔的力量,踊跃着喧嚣的生命。

  这种比赛又极有规矩,奔着奔着,遇到江心的分水堤,刷地一下裁割为二,直窜出去,两股水分别撞到了一道坚坝,立即乖乖地转身改向,

  再在另一道坚坝上撞一下,于是又根据筑坝者的指令来一番调整……也许水流对自己的驯顺有点恼怒了,突然撒起野来,猛地翻卷咆哮,但越是这样越是显现出一种更壮丽的驯顺。

  已经咆哮到让人心魄俱夺,也没有一滴水溅错了方位。

  阴气森森间,延续着一场千年的收伏战。

  水在这里吃够了苦头也出足了风头,就像一场千年的收伏战。

  就像一大拨翻越各种障碍的马拉松健儿,把最强悍的生命付之于规整,付之于企盼,付之于众目睽睽。

  看云看雾看日出各有胜地,要看水,万不可忘了都江堰。

  这一切,首先要归功于遥远得看不出面影的李冰。

  四川有幸,公元前251年出现过一项毫不惹人注目的任命:李冰任蜀郡守。

  此后中国千年官场的惯例,是把一批批有所执持的学者遴选为无所专攻的官僚,而李冰,却因官位而成了一名实践科学家。

  这里明显地出现了两种判然不同的政治走向,在李冰看来,政治的含义是浚理,是消灾,是滋润,是濡养,它要实施的事儿,既具体又质朴。

  他领受了一个连孩单都能领悟的简单道理:既然四川最大的困扰是旱涝,那么四川的统治者必须成为水利学家。

  前不久我曾接到一位极有作为的市长的名片,上面的头衔只印了“土木工程师”,我立即追想到了李冰。

  没有证据可以说明李冰的政治才能,但因有过他,中国也就有过了一种冰清玉洁的政治纲领。

  他是郡守,手握一把长锸,站在滔滔的江边,完成了一个“守”字的原始造型。

  那把长锸,千年来始终与金杖玉玺、铁戟钢锤反复辩论。

  他失败了,终究又胜利了。

  他开始叫人绘制水系图谱。

  这图谱,可与今天的裁军数据、登月线路遥相呼应。

  他当然没有在哪里学过水利。

  但是,以使命为学校,死钻几载,他总结出治水三字经“深淘滩,低作堰”、八字真言“遇湾截角,逢正抽心”,直到20世纪仍是水利工程的圭臬。

  他的这点学问,永远水气淋漓,而后于他不知多少年的厚厚典籍,却早已风干,松脆得无法翻阅。

  他没有料到,他治水的韬略很快被替代成治人的计谋;他没有料到,他想灌溉的沃土将会时时成为战场,沃土上的稻谷将有大半充作军粮。

  他只知道,这个人要想不灭绝,就必须要有清泉和米粮。

  他大愚,又大智。

  他大拙,又大巧。

  他以田间老农的思维,进入了最澄彻的人类学的思考。

  他未曾留下什么生平资料,只留下硬扎扎的水坝一座,让人们去猜详。

  人们到这儿一次次纳闷:这是谁呢?死于两千年前,却明明还在指挥水流。

  站在江心的岗亭前,“你走这边,他走那边”的吆喝声、劝诫声、慰抚声,声声入耳。

  没有一个人能活得这样长寿。

  秦始皇筑长城的指令,雄壮、蛮吓、残忍;他筑堰的指令,智慧、仁慈、透明。

  有什么样的起点就会有什么样的延续。

  长城半是壮胆半是排场,世世代代,大体是这样。

  直到今天,长城还常常成为排场。

  都江堰一开始就清朗可鉴,结果,它的历史也总显出超乎寻常的格调。

  李冰在世时已考虑事业的承续,命令自己的儿子作3个石人,镇于江间,测量水位。

  李冰逝世400年后,也许3个石人已经损缺,汉代水官重造高及3米的“三神石人”测量水位。

  这“三神石人”其中一尊即是李冰雕像。

  这位汉代水官一定是承接了李冰的伟大精魂,竟敢于把自己尊敬的祖师,放在江中镇水测量。

  他懂得李冰的心意,唯有那里才是他最合适的岗位。

  这个设计竟然没有遭到反对而顺利实施,只能说都江堰为自己流泻出了一个独特的精神世界。

  石像终于被岁月的淤泥掩埋,本世纪70年代出土时,有一尊石像头部已经残缺,手上还紧握着长锸。

  有人说,这是李冰的儿子。

  即使不是,我仍然把他看成是李冰的儿子。

  一位现代作家见到这尊塑像怦然心动,“没淤泥而蔼然含笑,断颈项而长锸在握”,作家由此而向现代官场衮衮诸公诘问:活着或死了应站在哪里?出土的石像现正在伏龙观里展览。

  人们在轰鸣如雷的水声中向他们默默祭奠。

  在这里,我突然产生了对中国历史的某种乐观。

  只要都江堰不坍,李冰的精魂就不会消散,李冰的儿子会代代繁衍。

  轰鸣的江水便是至圣至善的遗言。

  继续往前走,看到了一条横江索桥。

  桥很高,桥索由麻绳、竹篾编成。

  跨上去,桥身就猛烈摆动,越犹豫进退,摆动就越大。

  在这样高的地方偷看桥下会神志慌乱,但这是索桥,到处漏空,由不得你不看。

  一看之下,先是惊叹。

  脚下的江流,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奔来,一派义无反顾的决绝势头,挟着寒风,吐着白沫,凌厉锐进。

  我站得这么高还感觉到了它的砭肤冷气,估计它是从雪山赶来的罢。

  但是,再看桥的另一边,它硬是化作许多亮闪闪的河渠,改恶从善。

  人对自然力的驯服,干得多么爽利。

  如果人类干什么事都这么爽利,地球早已是另一副模样。

  但是,人类总是缺乏自信,进进退退,走走停停,不断自我耗损,又不断地为耗损而再耗损。

  结果,仅仅多了一点自信的李冰,倒成了人们心中的神。

  离索桥东端不远的玉垒山麓,建有一座二王庙,祭祀李冰父子。

  人们在虔诚膜拜,膜拜自己同类中更像一点人的人。

  钟鼓钹磬,朝朝暮暮,重一声,轻一声,伴和着江涛轰鸣。

  李冰这样的人,是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纪念一下的,造个二王庙,也合民众心意。

  实实在在为民造福的人升格为神,神的世界也就会变得通情达理、平适可亲。

  中国宗教颇多世俗气息,因此,世俗人情也会染上宗教式的光斑。

  一来二去,都江堰倒成了连接两界的桥墩。

  我到边远地区看傩戏,对许多内容不感兴趣,特别使我愉快的是,傩戏中的水神河伯,换成了灌县李冰。

  傩戏中的水神李冰比二王庙中的李冰活跃得多,民众围着他狂舞呐喊,祈求有无数个都江堰带来全国的风调雨顺,水土滋润。

  傩戏本来都以神话开头的,有了一个李冰,神话走向实际,幽深的精神天国,一下子帖近了大地,贴近了苍生。

  经典散文读本【2】

  多事的东风,又冉冉地来到人间,桃红支不住红艳的酡颜而醉倚在封姨的臂弯里,柳丝趁着风力,俯了腰肢,搔着行人的头发,成团的柳絮,好像春神足下坠下来的一朵朵的轻云,结了队儿,模仿着二月间漫天舞出轻清的春雪,飞入了处处帘栊。

  细草芊芊的绿茵上,沾濡了清明的酒气,遗下了游人的屐痕车迹。

  一切都兴奋到了极点,大概有些狂乱了吧?在这缤纷繁华目不暇接的春天!

  只有一个孤独的影子,她,倚在栏杆上;她有眼,才从青春之梦里醒过来的眼还带着些朦胧睡意,望着这发狂似的世界,茫然地像不解这人生的谜。

  她是时代的落伍者了,在青年的温馨的世界中,她在无形中已被摈弃了。

  她再没有这资格,心情,来追随那些站立时代前面的人们了!在甜梦初醒的时候,她所有的惟有空虚,怅惘;怅惘自己的黄金时代的遗失。

  咳!苍苍者天,既已给与人们的生命,赋与人们创造社会的青红,怎么又吝啬地只给我们仅仅十余年最可贵的稍纵即逝的创造时代呢?这样看起来,反而是朝生暮死的蝴蝶为可羡了。

  它们在短短的一春里尽情地酣足地在花间飞舞,一旦春尽花残,便爽爽快快地殉着春光化去,好像它们一生只是为了酣舞与享乐而来的,倒要痛快些。

  像人类呢,青春如流水一般的长逝之后,数十载风雨绵绵的灰色生活又将怎样度过?

  她,不自觉地已经坠入了暮年人的园地里,当一种暗示发现时,使人如何的难堪!而且,电影似的人生,又怎样能挣扎?尤其是她,十年前痛恨老年人的她!她曾经在海外壮游,在崇山峻岭上长啸,在冻港内滑冰,在广座里高谈。

  但现在呢?往事悠悠,当年的豪举都如烟云一般霏霏然的消散,寻不着一点的痕迹,她也惟有付之一叹,青年的容貌,盛气,都渐渐地消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