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朱自清散文

时间:2022-10-05 21:54:15 随笔 我要投稿

关于朱自清散文精选

  朱自清,原名自华,号秋实,后改名自清,字佩弦。原籍浙江绍兴,出生于江苏省东海县(今连云港市东海县平明镇)。现代杰出的散文家、诗人、学者、民主战士。下面是小编整理的关于朱自清散文精选,欢迎阅读。

关于朱自清散文精选

  这几个月,北平的报纸上除了战事、杀人案、教育危机等等消息以外,旧书的危机也是 一个热闹的新闻题目。

  此外,北平的文物,主要的是古建筑,一向受人重视,政府设了一个 北平文物整理委员会,并且拨过几回不算少的款项来修理这些文物。

  二月初,这个委员会还 开了一次会议,决定为适应北平这个陪都的百年大计,请求政府"核发本年上半年经费", 并"加强管理使用文物建筑,以维护古迹"。

  至于毛笔,多少年前教育部就规定学生作国文 以及用国文回答考试题目,都得用毛笔。

  但是事实上学生用毛笔的时候很少,尤其是在大都 市里。

  这个问题现在似乎还是悬案。

  在笔者看来,文物、旧书、毛笔,正是一套,都是些遗 产、历史、旧文化。

  主张保存这些东西的人,不免都带些"思古之幽情",一方面更不免多 多少少有些"保存国粹"的意思。

  "保存国粹"现在好像已成了一句坏话,等于"抱残守 阙","食古不化","迷恋骸骨","让死的拉住活的"。

  笔者也知道今天主张保存这些 旧东西的人大多数是些五四时代的人物,不至于再有这种顽固的思想,并且笔者自己也多多 少少分有他们的情感,自问也还不至于顽固到那地步。

  不过细心分析这种主张的理由,除了 "思古之幽情"以外,似乎还只能说是"保存国粹";因为这些东西是我们先民的优良的成 绩,所以才值得保存,也才会引起我们的思念。

  我们跟老辈不同的,应该是保存只是保存而 止,让这些东西像化石一样,不再妄想它们复活起来。

  应该过去的总是要过去的,我们明白 这个道理。

  关于拨用巨款修理和油漆北平的古建筑,有一家报纸上曾经有过微词,好像说在这个战 乱和饥饿的时代,不该忙着办这些事来粉饰太平。

  本来呢,若是真太平的话,这一番修饰也 许还可以招揽些外国游客,得些外汇来使用。

  现在这年头,那辉煌的景象却只是战乱和饥饿 的现实的一个强烈的对比,强烈的讽刺,的确叫人有些触目惊心。

  这自然是功利的看法,可 是这年头无衣无食的人太多了,功利的看法也是自然的。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公家用钱,并 没有什么通盘的计划,这笔钱不用在这儿,大概也不会用在那些无衣无食的人的身上,并且 也许还会用在一些不相干的事上去。

  那么,用来保存古物就也还不算坏。

  若是真能通盘计 划,分别轻重,这种事大概是该缓办的。

  笔者虽然也赞成保存古物,却并无抢救的意思。

  照 道理衣食足再来保存古物不算晚;万一晚了也只好遗憾,衣食总是根本。

  笔者不同意过分的 强调保存古物,过分的强调北平这个文化城,但是"加强管理使用文物建筑,以维护古 迹",并不用多花钱,却是对的。

  旧书的危机指的是木版书,特别是大部头的。

  一年来旧书业大不景气。

  有些铺子将大部 头的木版书论斤的卖出去造还魂纸。

  这自然很可惜,并且有点儿惨。

  因此有些读书人出来呼 吁抢救。

  现在教育部已经拨了十亿元收买这种旧书,抢救已经开始,自然很好。

  但是笔者要 指出旧书的危机潜伏已经很久,并非突如其来。

  清末就通行石印本的古书,携带便利,价钱 公道。

  这实在是旧书的危机的开始。

  但是当时石印本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说是错字多,固 然,主要的还在缺少那古色古香。

  因此大人先生不屑照顾。

  不过究竟公道,便利,又不占书 架的地位,一般读书人,尤其青年,却是乐意买的。

  民国以来又有了影印本,大部头的如 《四部丛刊》,底本差不多都是善本,影印不至于有错字,也不缺少古色古香。

  这个影响旧 书的买卖就更大。

  后来《四部丛刊》又有缩印本,古气虽然较少,便利却又加多。

  还有排印 本的古书,如《四部备要》、《万有文库》等,也是方便公道。

  又如《国学基本丛书》,照 有些石印本办法,书中点了句,方便更大。

  抗战前又有所谓"一折八扣书",排印的错误并 不太多,极便宜,大量流通,青年学生照顾的不少。

  比照抗战期中的土纸本,这种一折八扣 书现在已经成了好版了。

  现在的青年学生往往宁愿要这种排印本,不要木刻本;他们要方 便,不在乎那古色古香。

  买大部书的人既然可以买影印本或排印本,买单部书的人更多乐意 买排印本或石印本,技术的革新就注定了旧书的没落的运命!将来显微影片本的书发达了,现在的影印本排印本大概也会没落的罢?

  至于毛笔,命运似乎更坏。

  跟"水笔"相比,它的不便更其显然。

  用毛笔就得用砚台和 墨,至少得用墨盒或墨船(上海有这东西,形如小船,不知叫什么名字,用墨膏,装在牙膏 似的筒子里,用时挤出),总不如水笔方便,又不能将笔挂在襟上或插在袋里。

  更重要的, 毛笔写字比水笔慢得多,这是毛笔的致命伤。

  说到价钱,毛笔连上附属品,再算上用的时期 的短,并不见得比水笔便宜好多。

  好的舶来水笔自然很贵,但是好的毛笔也不贱,最近有人 在北平戴月轩就看到定价一千多万元的笔。

  自然,水笔需要外汇,就是本国做的,材料也得 从外国买来,毛笔却是国产;但是我们得努力让水笔也变成国产才好。

  至于过去教育部规定 学生用毛笔,似乎只着眼在"保存国粹"或"本位文化"上;学生可并不理会这一套,用水 笔的反而越来越多。

  现代生活需要水笔,势有必至,理有固然,"本位文化"的空名字是抵 挡不住的。

  毛笔应该保存,让少数的书画家去保存就够了,勉强大家都来用,是行不通的。

  至于现在学生写的字不好,那是没有认真训练的原故,跟不用毛笔无关。

  学生的字,清楚整 齐就算好,用水笔和毛笔都一样。

  学生不爱讲究写字,也不爱读古文古书——虽然有购买排印本古书的,可是并不太多。

  他们的功课多,事情忙,不能够领略书法的艺术,甚至连写字的作用都忽略了,只图快,写 得不清不楚的叫人认不真。

  古文古书因为文字难,不好懂,他们也觉着不值得费那么多功夫 去读。

  根本上还是由于他们已经不重视历史和旧文化。

  这也是必经的过程,我们无须惊叹。

  不过我们得让青年人写字做到清楚整齐的地步,满足写字的基本作用,一方面得努力好好的 编出些言文对照详细注解的古书,让青年人读。

  历史和旧文化,我们应该批判的接受,作为 创造新文化的素材的一部,一笔抹煞是不对的。

  其实青年人也并非真的一笔抹煞古文古书, 只看《古文观止》已经有了八种言文对照本,《唐诗三百首》已经有了三种(虽然只各有一 种比较好),就知道这种书的需要还是很大——而买主大概还是青年人多。

  所以我们应该知 道努力的方向。

  至于书法的艺术和古文古书的专门研究,留给有兴趣的少数人好了,这种人 大学或独立学院里是应该培养的。

  连带着想到了国画和平剧的改良,这两种工作现在都有人在努力。

  日前一位青年同事和 我谈到这两个问题,他觉得国画和平剧都已经有了充分的发展,成了定型,用不着改良,也 无从改良;勉强去改良,恐怕只会出现一些不今不古不新不旧的东西,结果未必良好。

  他觉 得民间艺术本来幼稚,没有得着发展,我们倒也许可以促进它们的发展;像国画和平剧已经 到了最高峰,是该下降,该过去的时候了,拉着它们恐怕是终于吃力不讨好的。

  照笔者的意 见,我们的新文化新艺术的创造,得批判的采取旧文化旧艺术,士大夫的和民间的都用得 着,外国的也用得着,但是得以这个时代和这个国家为主。

  改良恐怕不免让旧时代拉着,走 不远,也许压根儿走不动也未可知。

  还是另起炉灶的好,旧料却可以选择了用。

  朱自清散文精选【2】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一九二三年八月的一晚,我和平伯同游秦淮河;平伯是初泛,我是重来了。

  我们雇了一只七板子,在夕阳已去,皎月方来的时候,便下了船。

  于是桨声汩--汩,我们开始领略那晃荡着蔷薇色的历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了。

  秦淮河里的船,比北京万甡园,颐和园的船好,比西湖的船好,比扬州瘦西湖的船也好。

  这几处的船不是觉着笨,就是觉着简陋、局促;都不能引起乘客们的情韵,如秦淮河的船一样。

  秦淮河的船约略可分为两种:一是大船;一是小船,就是所谓七板子。

  大船舱口阔大,可容二三十人。

  里面陈设着字画和光洁的红木家具,桌上一律嵌着冰凉的大理石面。

  窗格雕镂颇细,使人起柔腻之感。

  窗格里映着红色蓝色的玻璃;玻璃上有精致的花纹,也颇悦人目。

  七板子规模虽不及大船,但那淡蓝色的栏干,空敞的舱,也足系人情思。

  而最出色处却在它的舱前。

  舱前是甲板上的一部。

  上面有弧形的顶,两边用疏疏的栏干支着。

  里面通常放着两张藤的躺椅。

  躺下,可以谈天,可以望远,可以顾盼两岸的河房。

  大船上也有这个,便在小船上更觉清隽罢了。

  舱前的顶下,一律悬着灯彩;灯的多少,明暗,彩苏的精粗,艳晦,是不一的。

  但好歹总还你一个灯彩。

  这灯彩实在是最能钩人的东西。

  夜幕垂垂地下来时,大小船上都点起灯火。

  从两重玻璃里映出那辐射着的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透过这烟霭,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缕缕的明漪。

  在这薄霭和微漪里,听着那悠然的间歇的桨声,谁能不被引入他的美梦去呢?只愁梦太多了,这些大小船儿如何载得起呀?我们这时模模糊糊的谈着明末的秦淮河的艳迹,如《桃花扇》及《板桥杂记》里所载的。

  我们真神往了。

  我们仿佛亲见那时华灯映水,画舫凌波的光景了。

  于是我们的船便成了历史的重载了。

  我们终于恍然秦淮河的船所以雅丽过于他处,而又有奇异的吸引力的,实在是许多历史的影象使然了。

  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我们初上船的时候,天色还未断黑,那漾漾的柔波是这样的恬静,委婉,使我们一面有水阔天空之想,一面又憧憬着纸醉金迷之境了。

  等到灯火明时,阴阴的变为沉沉了:黯淡的水光,像梦一般;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

  我们坐在舱前,因了那隆起的顶棚,仿佛总是昂着首向前走着似的;于是飘飘然如御风而行的我们,看着那些自在的湾泊着的船,船里走马灯般的人物,便像是下界一般,迢迢的远了,又像在雾里看花,尽朦朦胧胧的。

  这时我们已过了利涉桥,望见东关头了。

  沿路听见断续的歌声:有从沿河的妓楼飘来的,有从河上船里度来的。

  我们明知那些歌声,只是些因袭的言词,从生涩的歌喉里机械的发出来的;但它们经了夏夜的微风的吹漾和水波的摇拂,袅娜着到我们耳边的时候,已经不单是她们的歌声,而混着微风和河水的密语了。

  于是我们不得不被牵惹着,震撼着,相与浮沉于这歌声里了。

  从东关头转湾,不久就到大中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