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美文谷雨种大田

时间:2022-10-05 22:28:36 随笔 我要投稿
  • 相关推荐

美文谷雨种大田

  好的文章总是让人忍不住多阅读几遍,所以就为大家带来了关于谷雨的散文 。

美文谷雨种大田

  谷雨种大田

  正月初六,大侄子扛上行李,拎起兜子,侧身挤上南下列车,迅疾被后上车的旅客搡进车厢过道,转不了身,向上扬了扬手,算是告别。

  父亲站外屋门口叨咕“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回头看看捞饭的母亲,又转头瞅瞅灰蒙蒙的天,自言自语,“节气到了,什么都挡不住。”

  谷雨 ,播种时节。

  节气歌里说的谷雨种大田,大概指的是中原一带的农事。从中原说,纬度越往北作物生长期越短,早播,地气不济,粉籽,下种晚,贪青。以东北的温度,下种至少要比中原推后七八天。东北形容半吊子不成熟,说差半拉节气。

  地边的青草芽子将冒嘴儿,地里酸巴浆刚露头儿。

  年年儿这时候,父亲领着我随社员上地。

  清明谷雨,冻死老鼠,天儿还很冷,北方的寒潮尚未褪尽。一忽冷一忽热的,夹衣,棉服,翻毛皮袄,乱穿衣。

  两挂大马车载着木犁点篓,牲口曳着脖子往前走,轱辘陷了多半个,大绳都绷直了。到地,搬农具,抄粪箕,往垄沟攘粪,卸马,拴犁套。马不大情愿地被套上犁套,老黑大鞭一扬,猛扽撇绳,“吁、吁”两声,打里的马一激灵,精神起来,套绳贴着地刷地一抖,带起一溜尘土,险一险迷了老黑的眼。上垄,搬杆子。一犁下去,黑黑的土地开了怀儿,白生生的草根子和酸巴浆,天日下晒着,再一犁回来,合成一个浅垄,黑土恰恰搭界。

  父亲挎着点篓,抓半把玉米种子,虚捏着,碎步捯,一步一埯,步子踩得着实,种子埯得稳当。三两粒一伙儿的种子,从大粗手里滑进还有点湿凉的地里,脚窝窝里安了家。庄稼把式有套嗑:一犁挤,两犁扣,三犁川,种地要等年顶年。

  扣地熨帖,种子入了塇土,易发芽扎根,苗齐苗壮苗欢实。挤地毛糙,出苗像老母猪生猪娃,分先后。川,是把垄台豁开,上粪下种后,再把垄复原,这是春旱年份,庄稼人想出来的一种没办法的办法。咋种?那得看雨水儿啥样,这也有套嗑:多挤少扣,没雨才把原垄川。

  耲谷子糜子,前面赶套扶耲捋粪肥,后面点籽踩格扶拉绳,一字排开,像舞龙,又像出征,赶上天干物燥,尘土生烟,烟筒子打着旋往前跑。

  一气活儿下来,社员地头歇了,抽烟儿扯屁磕打鞋。队长李小个子怂恿年轻社员:“你们不想听书了?快给你六叔卷根儿烟,让你六叔抽几口儿缓缓神儿,给你们撂一段儿。”年轻人围拢来,抬脸儿央告父亲。父亲坐人堆儿中间儿,不架鼓,干板擂:秦琼落难卖马,关羽麦城败北,一段下来,脖筋又粗又红。

  掐着点儿,掯到节骨眼儿,父亲收口撂段儿。

  李小个子起身,拍打拍打屁股上的土,“呸、呸”,往虚握的手掌心里啐两口唾沫,哈腰从地上抄起家什,领社员上垄干活。

  下气儿活儿父亲不下垄,到山坡上踢起几块露头的朽木疙瘩,抱到地头儿,笼堆火,回身从麻袋里掏出一小把苞米种,给我烧苞米花吃。

  会说书讲古的父亲,吃香。南北二屯的社员都踅摸听父亲说书。

  李小个子盯着这个机会。哪个村找他请父亲,先拿一把,嘴里像含个粪蛋子,不吐痛快话,多少闹着点啥,才肯松口,回回儿不走空。

  我家翻盖房子,父亲相中了北屯万木匠的手艺,俩人换工,父亲去北屯说书,万木匠到我家打窗户门。一套三间房的窗户门,万木匠足足干满了仨月。北屯社员不肯让父亲回来,暗中撺掇万木匠磨工。父亲领着我在北屯说书吃派饭,家家好吃喝供着。

  万木匠到饭点儿紧往北屯子赶,到父亲吃饭那家跟着蹭。天天如此,万木匠和我跟在父亲屁股后头吃了一季的香。

  我十三那年,生产队解体,分青苗,单干了。

  一户一畜,支不开套。我家和大哥大姐家搿犋。

  清明前,二哥早早把粪送到田里,拴齐犁套。

  谷雨临近,二哥急得站不住脚,里外屋走撞,不住嘴儿地念叨:“这天咋还不下雨?”母亲在外屋门口打食喂猪,回头扫一眼二哥:“别着急,再等等,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嘴上稳着二哥,母亲心里也没谱,手拎擓猪食的葫芦瓢,望天儿,瞅一眼,又瞅一眼。

  天应节气转。

  谷雨至,春雨霖霖。

  入夜,屋外淅淅沥沥,三家主事的凑进母亲的东屋。“大小子,你比他们大,你说说,明天种谁家的地?”母亲问炕头坐着的大哥。大哥闷头不言语。“大丫头你说,明儿个咋种。”炕尾坐着的大姐瞟了一眼母亲:“妈,你说吧。”

  母亲拢了一下头顶滑下来的头发,侧脸瞥了瞥北窗根儿站着的二哥,开了口:“这样吧,天老爷好容易下点雨,搁谁身上都着急,一替一天,明儿个先给你大哥种,他教书,是公家人,说不准哪天有事耽搁下,后儿个给大丫头你种,大后儿个俺们种。”

  大姐家红儿马子,口轻有劲,打里。大哥家瞎骒马,力头弱,乱蹦跶,挂外套。我家红骒马,个小,套川套。

  仨牲口一犋,里外套一个劲儿大一个劲儿小,搬上耍拉杆子,斜歪,犁不走直线,种子出苗歪歪着腚。

  大姐夫当过车老板儿,鞭子甩得咔咔响,嗖嗖往瞎骒马身上撩鞭子。两回地下来,血檩子小蛇似的爬满了瞎骒马的背。收工进家,瞎骒马满身汗印子渗出了白道道儿,四条腿乱颤。大嫂扛不住了,凑母亲身边牢骚:“妈,你看看他大姑父,对一个瞎牲口咋下手恁狠。”母亲看一眼大嫂,摇了摇头,故意岔开话题。吃过晚饭,大姐夫盘腿坐在我家炕沿儿上,一会说瞎骒马劲小,一会说红骒马不听使唤。母亲拉下脸,用笤帚疙瘩敲打两下炕沿,喊三姐扫炕焐被。大姐夫下地推门悻悻地走了。

  趟完二遍地,母亲主持三家分了,秋后各拉各地。转年春天,母亲张罗够钱,从后屯老周家买回一匹红骟马。

  谷雨又到了。我和二哥二嫂去种地。

  两匹马搬杆子吃力,犁箭往上跳,铧子不吃土。垄沟浅到夹脚。

  七叔家地和我家地挨着。七叔每次走到我家地头,看着二哥就说:“二小子,你这地种得哪儿行啊,垄没打起来,庄稼咋能扎下根儿去。”二哥说:“马不行,种不动。”“别贪活儿,多种几天,你糊弄地一时,庄稼糊弄你一年”,七叔耐着性子说。二哥听了七叔的话,慢下来。

  秋后,深种的玉米双棒儿,甩过了垄,浅垄的棒儿小,瘪瞎瞎。

  我家人口多,地薄。那几年,凑合闹个年吃年用。

  大侄子开四轮车种地。

  谷雨开播。四轮车突突在前面走,点播机一个籽一个籽单抠儿,株距不差分毫,落土位置精准,悬铧犁下去,一去三垄,一回六根,快且深,有坐土。

  点篓在车斗里躺着。二哥袖着手杵在地头儿。

  刚买回的四轮,到二哥手不听话,方向盘偏了舵,哗啦啦,石头墙散了花。车头爬上石头堆,立起来,水箱里的水倒控在二哥前胸上,烫得二哥跳着脚胡撸胸口打咧咧。自此以后,二哥没摸过四轮车。王大娘打趣二哥:“他二兄弟,你咋不开车了?”“不开,那破玩意气死个爹。”二哥咧咧嘴,下意识地摸了摸。

  “气死爹”叫开了,屯里年纪大的,都把车交给了儿子。我回乡下,二哥陪我喝酒,半斤酒下肚,平日不善言语的二哥,呵呵笑着,一遍遍给我讲屯里开四轮闹的笑话。二哥眼神飘忽,指着窗外的四轮冲我说:“好是好啊,可就是觉着没了种地的意思。”低头闷了一口酒,虚指着窗外,二哥说:“屯里没人养马使牛了,家家弄这么个铁家伙,突突一冒烟,快是快,喝油也甚哩,比咱俩喝的酒还贵。”

  二哥五十八岁那年,把地都让给了大侄子。十六岁下庄稼地锄田刨垄,末了,得个安生,早早退了休,找补回来了。

  王大娘的儿子无后,下地回来一见二哥在小园侍弄秧棵就眼气:“二兄弟,我连你一个犄角儿都不如。”

  大侄子用精播机点种,用化肥替了土粪,除草剂锄草,俭工省力,俭省下来的时间,在屯里打零工,肥钱药钱轻巧巧就凑够了。

  锄头在老屋檐下挂着。几件农具家什,倚墙而立,失了用场。上锈的上锈,拔榫的拔榫,散架的散架,留不住了。

  二嫂盛来一碗苞米碴子,二哥瞅着饭碗叨咕:“上化肥、打农药,哼,饭都吃不香了,饭都吃不香了。”

  大侄子当上了甩手农民。

  地越种越薄,应了“人尖地薄货抽条”的那句老话儿。

  两三年光景,大侄子欠了一屁股债。侄媳妇儿眼红着看屯里人一拨一拨往外走,逼着大侄子去打工。

  傍年根儿,大侄子和侄媳妇儿吵了一仗,侄媳妇儿赌气回了娘家,过年也没回。

  大侄子年后打工走了。

  谷雨前一天,大侄子打来电话,问我这几天回没回乡下,说他把钱打给我了,让我取出来给他媳妇捎去,种地。大侄子说话间,电话那头催着上料,大侄子嘴里应着:“就来,就来”,匆忙间又挤了一句:“老叔你有时间回一趟吧。”我还没来得及嗯一声,他就挂了电话。

  谷雨到了,节气不等人。

  谷雨种几垄青菜

  午夜雨声,轻叩门扉,惊醒了心底安睡的一帘幽梦。

  季节走到谷雨,天没亮就下起了如丝、如线的细雨。细雨落在大地,润酥了田垄;细雨落在溪里,活络了水声;细雨落在心田,舒缓了紧绷着的思绪。

  推开房门,雨停了。云开雾霁,雨生百谷。山青了、水绿了,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展一下僵硬的肢体。

  闭目,静静的享受暖阳携来的芳香味道,隐约听到远处林间鸟儿“播谷、播谷”的悠扬鸣唱……

  “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这句谚语说的是秦岭淮河以南。东北大地回暖却要晚一些时日,依节气来规划北方的春种秋收就不合乎适宜了。许多年份往往是清明已过还要飘几场春雪,孩童般的“老天”独爱在东北玩弄一下“倒春寒”。

  每天面对电脑、电视、手机屏幕,田园早已远远离开都市的生活,但心中那点田园情结总是在春天被唤醒。翻腾出锈迹斑斑的锹镐,与约好的同伴跑到郊外一朋友的苗圃,抢夺一块不大不小的菜地,要玩一场真实版的种菜游戏。

  翻地,也就是用锹挖地,将挖出的土翻个个,起到松土的作用,是种菜的第一步。

  经上一季农作物的吸收,土壤中可溶养分少了许多,土地变得板结透气性不好了,不利于青菜的生长。俗话说,深翻一寸土,地增一分劲。

  几锹下去,地没翻出多大块,便感腰酸臂无力了。好多年不动锹镐了,还记得“上山下乡”时锹镐翻飞轮上一天都不觉累,那时多年轻啊。现在只好坐下来歇歇了,为了锻炼身子骨,还得坚持。好在人多,翻翻停停,秃噜反帐地总算是弄完了。

  接下来就是围畦、打垄。翻过的土地平整出两米长一米宽的几块,四圈打堰围成菜畦。在菜畦里均匀地撒些菠菜籽,用钉耙浅浅的搂一遍,一畦畦菠菜就种得了。其余的土地用镐头刨出一溜垄沟,刨起的土堆成一条土垄。垄高沟凹,垄台种菜,垄沟则是涝时排水,旱时浇灌用的。有过“广阔天地”的经历,打垄的架势一拉开还像那么回事儿,打出的垄也酷似庄稼把式的杰作,得意。

  刨坑,坑刨的深度和坑与坑的距离会影响菜的长势。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年“土肥水种密保管工”农业“八字宪法”上咋说合理密植的那段话了。看同伴一尺一坑也只好随着他们了。

  坐水,干旱年份的一种种植方式。分析眼下土壤的墒情,这一肚子的学问是派不上用了。

  点种,一同伴抢种了地头第一根垄,把豆角子按三足鼎立摆成品字形。想待秧苗横空出世,定会在同伴们面前显摆地种的多有艺术品位了。

  接下来就是培土,踩格子,种菜的第一步就完成了。间苗、除草、施肥这些田间管理的事儿还得等到小苗出土以后呢,收菜那就更得耐心等等了。

  歇歇,跑到看苗圃人居住的小土屋,把疲惫的身体放在火炕上烙烙。枕着“归园田居”的情怀慢慢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