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季羡林散文长江文艺

时间:2022-10-06 00:11:48 随笔 我要投稿
  • 相关推荐

季羡林散文精选长江文艺

  季羡林散文精选长江文艺就是为大家整理的长江文艺出版社精选的季羡林散文,请看下面。

季羡林散文精选长江文艺

  月是故乡明

  季羡林

  每个人都有个故乡,人人的故乡都有个月亮。

  人人都爱自己故乡的月亮。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但是,如果只有孤零零一个月亮,未免显得有点孤单。

  因此,在中国古代诗文中,月亮总有什么东西当陪衬。

  最多的是山和水,什么“山高月小”“三潭印月”等等,不可胜数。

  我的故乡是在山东西北部大平原上。

  我小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山,也不知山为何物。

  我曾幻想,山大概是一个圆而粗的柱子吧,顶天立地,好不威风。

  以后到了济南,才见到山,恍然大悟:山原来是这个样子呀!因此,我在故乡望月,从来不同山联系。

  像苏东坡说的“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完全是我无法想象的。

  至于水,我的故乡小村却大大地有。

  几个大苇坑占了小村面积一多半。

  在我这个小孩子眼中,虽不能像洞庭湖“八月湖水平”那样有气派,但也颇有一点烟波浩渺之势。

  到了夏天,黄昏以后,我在坑边的场院里躺在地上,数天上的星星。

  有时候在古柳下面点起篝火,然后上树一摇,成群的知了飞落下来,比白天用嚼烂的麦粒去粘要容易得多。

  我天天晚上乐此不疲,天天盼望黄昏早早来临。

  到了更晚的时候,我走到坑边,抬头看到晴空一轮明月,清光四溢,与水里的那个月亮相映成趣。

  我当时虽然还不懂什么叫诗兴,但也顾而乐之,心中油然有什么东西在萌动。

  有时候在坑边玩很久,才回家睡觉。

  在梦中见到两个月亮叠在一起,清光更加晶莹澄澈。

  第二天一早起来,到坑边苇子丛里去捡鸭子下的蛋,白白地一闪光,手伸向水中,一摸就是一个蛋。

  此时更是乐不可支了。

  我只在故乡呆了六年,以后就离乡背井,漂泊天涯。

  我看过许许多多的月亮。

  在风光旖旎的瑞士莱茫湖上,在平沙无垠的非洲大沙漠中,在碧波万顷的大海中,在巍峨雄奇的高山上,我都看到过月亮,这些月亮应该说都是美妙绝伦的,我都异常喜欢。

  但是,看到它们,我立刻就想到我故乡那苇坑上面和水中的那个小月亮。

  对比之下,无论如何我也感到,这些广阔世界的大月亮,万万比不上我那心爱的小月亮。

  不管我离开我的故乡多少万里,我的心立刻就飞回来了。

  我的小月亮,我永远忘不掉你!

  我现在已经年近耄耋,住的朗润园是燕园胜地。

  夸大一点说,此地有茂林修竹,绿水环流,还有几座土山,点缀其间。

  风光无疑是绝妙的。

  前几年,我从庐山休养回来,一个同在庐山休养的老朋友来看我。

  他看到这样的风光,慨然说:“你住在这样的好地方,还到庐山干嘛呢!”可见朗润园给人印象之深。

  此地既然有山,有水,有树,有竹,有花,有鸟,每逢望夜,一轮当空,月光闪耀于碧波之上,上下空蒙,一碧数顷,而且荷香远溢,宿鸟幽鸣,真不能不说是赏月胜地。

  荷塘月色的奇景,就在我的窗外。

  不管是谁来到这里,难道还能不顾而乐之吗?

  然而,每值这样的良辰美景,我想到的却仍然是故乡苇坑里的那个平凡的小月亮。

  见月思乡,已经成为我经常的经历。

  思乡之病,说不上是苦是乐,其中有追忆,有惆怅,有留恋,有惋惜。

  流光如逝,时不再来。

  在微苦中实有甜美在。

  月是故乡明。

  我什么时候能够再看到我故乡的月亮呀!我怅望南天,心飞向故里。

  二月兰 季羡林

  二月兰是一种常见的野花,花朵不大,紫白相间。

  我在燕园里已经住了四十多年,最初我并没有特别注意到这种小花,直到前年,宅旁、篱下、林中、山头、土坡、湖边,只要有空隙的地方,都是一团紫气,间以白雾,小花开得淋漓尽致,气势非凡,紫气且冲云霄,连宇宙都份佛变成 紫色的了。

  自从意识到二月兰存在以后,一些同二月兰有联系的回忆立即涌上心头。

  原来很少想到的事情,现在想到了;原来认为十分平常的琐事,现在显得十分不平常了。

  我一下子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这种十分平凡的野花竞在我的生命中占有这样重要的地位。

  我回忆的丝缕是从楼旁的小生山开始的。

  这种野花碰到小年,只在小山前后稀疏地开上那么几片。

  遇到大年,则山前山后开成大片。

  二月兰仿佛发了狂。

  我们常讲什么什么花“怒

  放”,这个“怒”字下得真是无比地奇妙。

  二月兰一“怒”,份佛从土地深处吸来一股原始力量,一定要把花开遍大千世界,紫气直冲云霄,连宇宙都仿佛变成紫色的了。

  东坡的词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但是花们好象是没有什么悲欢离合的。

  应该开时,它们就开;该消失时,它们就消失。

  一切顺其自然,自己无所谓什么悲与喜。

  我的二月兰就是这个样子。

  然而,人这个万物之灵却偏偏有了感情,有了感馈就有了悲欢。

  人自已多情,又把情移到花,“泪眼问花花不语”,花当然“不语”了。

  如果花真“语”起来,岂不吓坏了人!这些道理我十分明白。

  然而我仍然把自己的悲欢挂到了二月兰上。

  当年老祖还活着的时候,每到二月兰开花的时候,她往往拿一把小铲,带一个黑书包,到成片的二月兰旁青草丛里去搜挖荠菜。

  只要看到她的身影在二月兰的紫雾里晃动,我就知道在午餐或晚餐的餐桌上必然弥漫着荠菜馄饨的清香。

  当婉如还活着的时侯,她每次回家,只要二月兰正在开花,她离开时,总穿过左手是二月兰的紫雾,右手是湖畔垂柳的绿烟,匆匆忙忙走去,把我的目光一支带到湖对岸的拐弯处。

  我的小猫虎子和味味还在世的时候,我也往往在二月兰丛里看到他们:一黑一白,在紫色中格外显眼。

  所有这些琐事都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了。

  然而,曾几何时,到了今天.老祖和婉如已经永远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虎子和咪咪也不知钻到了燕园中哪一个幽暗的角落里,等特死亡的到来。

  如今,天地虽宽,阳光虽照样普照,我却感到无边的寂寥和凄凉 。

  对于我这样的心情和我的一切遭遇,我的二月兰一点也无动于衷,照样自己开花。

  世事沧桑,于她如浮云。

  我想学习二月兰,然而办不到。

  不但如此,她还硬把我的记忆牵回到我一生最倒霉的时候。

  在十年浩劫中,我被管制劳动改造,每天到一个地方去捡破砖碎瓦,还随时准备着被红卫兵押解到什么地方去“批斗”,可是在砖瓦缝里二月兰依然开放.笑对春风。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成了“不可接触者”,几年没接到过一封信,很少有人敢同我打个招呼。

  然而我一回到家里,老祖、德华他们,在每人每月只能得到恩赐十几元生活费的情况下,殚思竭虑,弄一点好吃的东西,婉如和延宗也尽可能地多回家来。

  我的小猫憨态可掬,依偎在我的身旁。

  所有这一些极其平常的琐事,都给我带来了无量的安慰。

  我感觉到悲,又感觉到欢。

  到了今天,否极泰来,我一下子成为“极可接触者”。

  到处听到的是美好的言词,到处见到的是和悦的笑容。

  然而,一回到家,虽然德华还在,延宗还有。

  可我的老祖到哪里去了呢?我的婉如到哪里去了呢?世界虽照样朗朗,阳光虽照样明媚,我却感觉异样的寂寞与凄凉。

  我感觉到欢,又感觉到悲。

  按说我早巳到了“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年龄,应该超脱一点了。

  然而在离开这个世界以前,我还有一件心事:我想弄清楚,什么叫“悲”?什么又叫“欢”?如果没有老祖和婉如的逝世.这问题本来是一清二白的。

  现在却是悲欢难以分辨了。

  我想得到答复,走上了每天必登临的小山,问三十多年来亲眼目睹我这些悲欢离合的二月兰,她却沉默不语,兀自万朵怒放,笑对春风,紫气直冲霄汉。

  《选自(季羡林散文精选)》(有删节)

  雾

  季羡林

  浓雾又升起来了。

  近几天以来,我早晨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子,欣赏外面的大雾。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雾。

  为什么现在忽然喜欢起来了呢?这其中有一点因缘。

  前天在飞机上,当飞临西藏上空时,机组人员说,加德满都现在正弥漫着浓雾,能见度只有一百米,飞机降落怕有困难,加德满都方面让我们飞得慢一点。

  我当时一方面有点担心,害怕如果浓雾不消,我们将降落何方?另一方面,我还有点好奇:加德满都也会有浓雾吗?但是,浓雾还是消了,我们的飞机按时降落在尼泊尔首都机场,场上阳光普照。

  因此,我就对雾产生了好奇心和兴趣。

  抵达加德满都的第二天凌晨,我一起床,推开窗子:外面是大雾弥天。

  昨天下午我们从加德满都的大街上看到城北面崇山峻岭,层峦叠嶂,个个都戴着一顶顶的白帽子,这些都是万古雪峰,在阳光下闪出了耀眼的银光。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我简直像小孩子一般地喜悦。

  现在大雾遮蔽了一切,连那些万古雪峰也隐没不见,一点影子也不给留下。

  旅馆后面的那几棵参天古树,在平常时候,高枝直刺入晴空,现在只留下淡淡的黑影,衬着白色的大雾,宛如一张中国古代的画。

  昨天抵达旅馆下车时,我看到一个尼泊尔妇女背着一筐红砖,倒在一大堆砖上。

  现在我看到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一堆红红的东西。

  我以为他拿的也是红砖,但是当他走得近了一点时,我才发现那一堆红红的东西簌簌抖动,原来是一束束红色的鲜花。

  我不禁自己笑了起来。

  正当我失神落魄地自己暗笑的时候,忽然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咕咕的叫声。

  浓雾虽然遮蔽了形象,但是却遮蔽不住声音。

  我知道,这是鸽子的声音。

  当我倾耳细听时,又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阵阵的犬吠声。

  这都是我意想不到的情景。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在加德满都学会了喜欢的两种动物:鸽子和狗,竟同时都在浓雾中出现了。

  难道浓雾竟成了我在这个美丽的山城里学会欣赏的第三件东西吗?

  世界上,喜欢雾的人似乎是并不多的。

  英国伦敦的大雾是颇有一点名气的。

  有一些作家写散文,写小说来描绘伦敦的雾,我们读起来觉得韵味无穷。

  对于尼泊尔文学我所知甚少,我不知道,是否也有尼泊尔作家专门写加德满都的雾。

  但是,不管是在伦敦,还是在加德满都,明目张胆大声赞美浓雾的人,恐怕是不会多的,其中原因我不甚了了,我也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去钻研探讨。

  我现在在这高山王国的首都来对浓雾大唱赞歌,也颇出自己的意料。

  过去我不但没有赞美过雾,而且也没有认真去观察过雾。

  我眼前是由赞美而达到观察,由观察而加深了赞美。

  雾能把一切东西:美的、丑的、可爱的、不可爱的,一塌瓜子都给罩上一层或厚或薄的轻纱,让清楚的东西模糊起来,从而带来了另外一种美,一种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不到的美,一种朦胧的美,一种模糊的美。

  一些时候以前,当我第一次听到模糊数学这个名词的时候,我曾说过几句怪话:数学比任何科学都更要求清晰,要求准确,怎么还能有什么模糊数学呢?后来我读了一些介绍文章,逐渐了解了模糊数学的内容。

  我一反从前的想法,觉得模糊数学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

  在人类社会中,在日常生活中,在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中,有着大量模糊的东西。

  无论如何也无法否认这些东西的模糊性。

  承认这个事实,对研究学术和制订政策等等都是有好处的。

  在大自然中怎样呢?在大自然中模糊不清的东西更多。

  连审美观念也不例外。

  有很多东西,在很多时候,朦胧模糊的东西反而更显得美。

  月下观景,雾中看花,不是别有一番情趣在心头吗?在这里,观赏者有更多的自由,自己让自己的幻想插上翅膀,上天下地,纵横六合,神驰于无何有之乡,情注于自己制造的幻象之中;你想它是什么样子,它立刻就成了什么样子,比那些一清见底、纤毫不遗的东西要好得多。

  而且绝对一清见底、纤毫不遗的东西,在大自然中是根本不存在的。

  我的幻想飞腾,忽然想到了这一切。

  我自诧是神来之笔,我简直陶醉在这些幻象中了。

  这时窗外的雾仍然稠密厚重,它似乎了解了我的心情,感激我对它的赞扬。

  它无法说话,只是呈现出更加美妙更加神秘的面貌,弥漫于天地之间。

  1986年11月26日

【季羡林散文长江文艺】相关文章:

林清玄散文精选长江文艺10-05

季羡林散文精选10-05

季羡林散文精选11-13

季羡林经典精选散文10-26

季羡林散文10-26

季羡林经典散文精选10-26

季羡林经典散文精选大全10-26

季羡林散文精选三10-06

季羡林写景散文精选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