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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经典散文

时间:2021-05-27 12:16:11 随笔 我要投稿

名家经典散文推荐

  总会有一篇名家散文触动你心。下面是小编给大家推荐几篇名家经典散文,欢迎阅读。

名家经典散文推荐

  名家经典散文【1】

  余秋雨| 大美唐诗

  生为中国人,一辈子要承受数不尽的苦恼、愤怒和无聊。

  但是,有几个因素使我不忍离开,甚至愿意下辈子还投生中国。

  其中一个,就是唐诗。

  这种说法可能得不到太多认同。

  不少朋友会说:“到了国外仍然可以读唐诗啊,而且,别的国家也有很多好诗!”

  因此,我必须对这件事情多说几句。

  我心中的唐诗,是一种整体存在。

  存在于羌笛孤城里,存在于黄河白云间,存在于空山新雨后,存在于浔阳秋瑟中。

  只要粗通文墨的中国人一见相关的环境,就会立即释放出潜藏在心中的意象,把眼前的一切卷入诗境。

  心中的意象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潜藏下来的。

  也许是父母吟诵,也许是老师领读,反正是前辈教言中最美丽的一种。

  父母和老师只要以唐诗相授,也会自然地消除辈分界限,神情超逸地与晚辈一起走进天性天籁。

  于是,唐诗对中国人而言,是一种全方位的美学唤醒:唤醒内心,唤醒山河,唤醒文化传代,唤醒生存本性。

  而且,这种唤醒全然不是出于抽象概念,而是出于感性形象,出于具体细节。

  这种形象和细节经过时间的筛选,已成为一个庞大民族的集体敏感、通用话语。

  有时在异国他乡也能见到类似于“月落乌啼”、“独钓寒江”那样的情景,让我们产生联想,但是,那种依附于整体审美文化的神秘诗境,却不存在。

  这就像在远方发现一所很像自己老家的小屋,或一位酷似自己祖母的老人,虽有一时的喜悦,但略加端详却深感失落。

  失落了什么?失落了与生命紧紧相连的全部呼应关系,失落了使自己成为自己的那份真实。

  当然,无可替代并不等于美。

  但唐诗确实是一种大美,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一读,都能把心灵提升到清醇而又高迈的境界。

  回头一想,这种清醇、高迈本来就属于自己,或属于祖先秘传,只不过平时被大量琐事掩埋着。

  唐诗如玉杵叩扉,叮叮当当,嗡嗡喤喤,一下子把心扉打开了,让我们看到一个非常美好的自己。

  这个自己,看似稀松平常,居然也能按照遥远的文字指引,完成最豪放的想象,最幽深的思念,最入微的观察,最精细的倾听,最仁爱的同情,最洒脱的超越。

  这个自己,看似俗务缠身,居然也能与高山共俯仰,与白云同翻卷,与沧海齐阴晴。

  这个自己,看似学历不高,居然也能跟上那么优雅的节奏,那么铿锵的音韵,那么华贵的文辞。

  这样一个自己,不管在任何地方都会是稀有的,但由于唐诗,在中国却成了非常普及的常态存在。

  正是这个原因,我才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产生唐诗的土地,甚至愿意下辈子还投生中国。

  我也算是一个走遍世界的人了,对国际间的文化信息并不陌生,当然知道处处有诗意,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陷入狭隘民族主义的泥坑。

  但是正因为看得多了,我也有理由作出一个公平的判断:就像中国人在宗教音乐和现代舞蹈上远远比不上世界上有些民族一样,而唐诗,则是人类在古典诗歌领域的巍峨巅峰,很难找到可以与它比肩的对象。

  名家经典散文【2】

  余秋雨《莫高窟》

  莫高窟对面,是三危山。

  《山海经》记,“舜逐三苗于三危”。

  可见它是华夏文明的早期屏障,早得与神话分不清界线。

  那场战斗怎么个打法,现在已很难想像,但浩浩荡荡的中原大军总该是来过的。

  当时整个地球还人迹稀少,哒哒的马蹄声显得空廓而响亮。

  让这么一座三危山来做莫高窟的映壁,气概之大,人力莫及,只能是造化的安排。

  公元三六六年,一个和尚来到这里。

  他叫乐樽,戒行清虚,执心恬静,手持一枝锡杖,云游四野。

  到此已是傍晚时分,他想找个地方栖宿。

  正在峰头四顾,突然看到奇景:三危山金光灿烂,烈烈扬扬,像有千佛在跃动。

  是晚霞吗?不对,晚霞就在西边,与三危山的金光遥遥相对应。

  三危金光之迹,后人解释颇多,在此我不想议论。

  反正当时的乐樽和尚,刹那时激动万分。

  他怔怔地站着,眼前是腾燃的金光,背后是五彩的晚霞,他浑身被照得通红,手上的锡杖也变得水晶般透明。

  他怔怔地站着,天地间没有一点声息,只有光的流溢,色的笼罩。

  他有所憬悟,把锡杖插在地上,庄重地跪下身来,朗声发愿,从今要广为化缘,在这里筑窟造像,使它真正成为圣地。

  和尚发愿完毕,两方光焰俱黯,苍然幕色压着茫茫沙原。

  不久,乐樽和尚的第一个石窟就开工了。

  他在化缘之时广为播扬自己的奇遇,远近信士也就纷纷来朝拜胜景。

  年长日久,新的洞窟也一一挖出来了,上自王公,下至平民,或者独筑,或者合资,把自己的信仰和祝祈,全向这座陡坡凿进。

  从此,这个山峦的历史,就离不开工匠斧凿的叮当声。

  工匠中隐潜着许多真正的艺术家。

  前代艺术家的遗留,又给后代艺术家以默默的滋养。

  于是,这个沙漠深处的陡坡,浓浓地吸纳了无量度的才情,空灵灵又胀鼓鼓地站着,变得神秘而又安详。

  从哪一个人口密集的城市到这里,都非常遥远。

  在可以想像的将来,还只能是这样。

  它因华美而矜持,它因富有而远藏。

  它执意要让每一个朝圣者,用长途的艰辛来换取报偿。

  我来这里时刚过中秋,但朔风已是铺天盖地。

  一路上都见鼻子冻得通红的外国人在问路,他们不懂中文,只是一叠连声地喊着:“莫高!莫高!”声调圆润,如呼亲人。

  国内游客更是拥挤,傍晚闭馆时分,还有一批刚刚赶到的游客,在苦苦央求门卫,开方便之门。

  我在莫高窟一连呆了好几天。

  第一天入暮,游客都已走完了,我沿着莫高窟的山脚来回徘徊。

  试着想把白天观看的感受在心头整理一下,很难;只得一次次对着这堵山坡傻想,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比之于埃及的金字塔,印度的山奇大塔,古罗马的斗兽场遗迹,中国的许多文化遗迹常常带有历史的层累性。

  别国的遗迹一般修建于一时,兴盛于一时,以后就以纯粹遗迹的方式保存着,让人瞻仰。

  中国的长城就不是如此,总是代代修建、代代拓抻。

  长城,作为一种空间蜿蜒,竟与时间的蜿蜒紧紧对应。

  中国历史太长、战乱太多、苦难太深,没有哪一种纯粹的遗迹能够长久保存,除非躲在地下,躲在坟里,躲在不为常人注意的秘处。

  阿房宫烧了,滕王阁坍了,黄鹤楼则是新近重修。

  成都的都江堰所以能长久保留,是因为它始终发挥着水

  利功能。

  因此,大凡至今轰转的历史胜迹,总有生生不息、吐纳百代的独特秉赋。

  莫高窟可以傲视异邦古迹的地方,就在于它是一千多年的层层累聚。

  看莫高窟,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

  一千年而始终活着,血脉畅通、呼吸匀停,这是一种何等壮阔的生命!一代又一代艺术家前呼后拥向我们走来,每个艺术家又牵连着喧闹的背景,在这里举行着横跨千年的游行。

  纷杂的衣饰使我们眼花撩乱,呼呼的旌旗使我们满耳轰鸣。

  在别的地方,你可以蹲下身来细细玩索一块碎石、一条土埂,在这儿完全不行,你也被裹卷着,身不由主,踉踉跄跄,直到被历史的洪流消融。

  在这儿,一个人的感官很不够用,那干脆就丢弃自己,让无数双艺术巨手把你碎成轻尘。

  因此,我不能不在这暮色压顶的时刻,在山脚前来回徘徊,一点点地找回自己,定一定被震撼了的惊魂。

  晚风起了,夹着细沙,吹得脸颊发疼。

  沙漠的月亮,也特别清冷。

  山脚前有一泓泉流,汩汩有声。

  抬头看看,侧耳听听,总算,我的思路稍见头绪。

  白天看了些什么,还是记不大清。

  只记得开头看到的是青褐浑厚的色流,那应该是北魏的遗存。

  色泽浓沉着得如同立体,笔触奔放豪迈得如同剑戟。

  那个年代战事频繁,驰骋沙场的又多北方骠壮之士,强悍与苦难汇合,流泻到了石窟的洞壁。

  当工匠们正在这洞窟描绘的时候,南方的陶渊明,在破残的家园里喝着闷酒。

  陶渊明喝的不知是什么酒,这里流荡着的无疑是烈酒,没有什么芬芳的香味,只是一派力、一股劲,能让人疯了一般,拔剑而起。

  这里有点冷、有点野,甚至有点残忍;

  色流开始畅快柔美了,那一定是到了隋文帝统一中国之后。

  衣服和图案都变得华丽,有了香气,有了暖意,有了笑声。

  这是自然的,隋炀帝正乐呵呵地坐在御船中南下,新竣的运河碧波荡漾,通向扬州名贵的奇花。

  隋炀帝太凶狠,工匠们不会去追随他的笑声,但他们已经变得大气、精细,处处预示着,他们手下将会奔泻出一些更惊人的东西;

  色流猛地一下涡漩卷涌,当然是到了唐代。

  人世间能有的色彩都喷射出来,但又喷得一点儿也不野,舒舒展展地纳入细密流利的线条,幻化为壮丽无比的交响乐章。

  这里不再仅仅是初春的气温,而已是春风浩荡,万物苏醒,人们的每一缕筋肉都想跳腾。

  这里连禽鸟都在歌舞,连繁花都裹卷成图案,为这个天地欢呼。

  这里的雕塑都有脉搏和呼吸,挂着千年不枯的吟笑和娇嗔。

  这里的每一个场面,都非双眼能够看尽,而每一个角落,都够你留连长久。

  这里没有重复,真正的欢乐从不重复。

  这里不存在刻板,刻板容不下真正的人性。

  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人的生命在蒸腾。

  一到别的洞窟还能思忖片刻,而这里,一进入就让你燥热,让你失态,让你只想双足腾空。

  不管它画的是什么内容,一看就让你在心底惊呼,这才是人,这才是生命。

  人世间最有吸引力的,莫过于一群活得很自在的人发出的生命信号。

  这种信号是磁,是蜜,是涡卷方圆的魔井。

  没有一个人能够摆脱这种涡卷,没有一个人能够面对着它们而保持平静。

  唐代就该这样,这样才算唐代。

  我们的民族,总算拥有这么个朝代,总算有过这么一个时刻,驾驭哪些瑰丽的色流,而竟能指挥若定;色流更趋精细,这应是五代。

  唐代的雄风余威未息,只是由炽热走向温煦,由狂放渐趋沉着。

  头顶的蓝天好像小了一点,野外的清风也不再鼓荡胸襟;终于有点灰黯了,舞蹈者仰首到变化了的天色,舞姿也开始变得拘谨。

  仍然不乏雅丽,仍然时见妙笔,但欢快的整体气氛,已难于找寻。

  洞窟外面,辛弃疾、陆游仍在握剑长歌,美妙的音色已显得孤单,苏东坡则以绝世天才,与陶渊明呼应。

  大宋的国土,被下坡的颓势,被理学的层云,被重重的僵持,遮得有点阴沉;色流中很难再找到红色了,那该是到了元代……

  这些朦胧的印象,稍一梳理,已颇觉劳累,像是赶了一次长途的旅人。

  据说把莫高窟的壁画连起来,整整长达六十华里。

  我只不信,六十华里的路途对我轻而易举,哪有这般劳累?

  夜已深了,莫高窟已经完全沉睡。

  就像端详一个壮汉的睡姿一般,看它睡着了,也没有什么奇特,低低的,静静的,荒秃秃的,与别处的小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