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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美文

时间:2021-05-27 12:16:47 随笔 我要投稿

经典美文5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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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美文5篇

  经典美文5篇之一

  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朱自清

  我们消受得秦淮河上的灯影,当圆月犹皎的仲夏之夜。

  在茶店里吃了一盘豆腐干丝,两个烧饼之后,以歪歪的脚步踅上夫子庙前停泊着的画舫,就懒洋洋躺到藤椅上去了。好郁蒸的江南,傍晚也还是热的。“快开船罢!”桨声响了。

  小的灯舫初次在河中荡漾;于我,情景是颇朦胧,滋味是怪羞涩的。

  我要错认它作七里的山塘;可是,河房里明窗洞启,映着玲珑入画的曲栏干,顿然省得身在何处了。

  又早是夕阳西下,河上妆成一抹胭脂的薄媚。

  是被青溪的姊妹们所熏染的吗?还是匀得她们脸上的残脂呢?寂寂的河水,随双桨打它,终是没言语。

  心头,宛转的凄怀;口内,徘徊的低唱;留在夜夜的秦淮河上。

  在利涉桥边买了一匣烟,荡过东关头,渐荡出大中桥了。

  船儿悄悄地穿出连环着的三个壮阔的涵洞,青溪夏夜的韶华已如巨幅的画豁然而抖落。

  哦!凄厉而繁的弦索,颤岔而涩的歌喉,杂着吓哈的笑语声,劈啪的竹牌响,更能把诸楼船上的华灯彩绘,显出火样的鲜明,火样的温煦了。

  小船儿载着我们,在大船缝里挤着,挨着,抹着走。

  它忘了自己也是今宵河上的一星灯火。

  我们,醉不以涩味的酒,以微漾着,轻晕着的夜的风华。

  不是什么欣悦,不是什么慰藉,只感到一种怪陌生,怪异样的朦胧。

  朦胧之中似乎胎孕着一个如花的笑——那么淡,那么淡的倩笑。

  淡到已不可说,已不可拟,且已不可想;但我们终究是眩晕在它离合的神光之下的。

  若定要我再说得具体些:譬如东风初劲时,直上高翔的纸鸢,牵线的那人儿自然远得很了,知她是哪一家呢?但凭那鸢尾一缕飘绵的彩线,便容易揣知下面的人寰中,必有微红的一双素手,卷起轻绡的广袖,牢担荷小纸鸢儿的命根。

  飘翔岂不是东风的力,又岂不是纸鸢的含德;但其根株却将另有所寄。

  故我们不能认笑是非有,也不能认朦胧即是笑。

  我们定应当如此说,朦胧里胎孕着一个如花的幻笑,和朦胧又互相混融着的。

  时有小小的艇子急忙忙打桨,向灯影的密流里横冲直撞。

  冷静孤独的油灯映见黯淡已久的画船头上,秦淮河姑娘们的靓妆。

  茉莉的香,白兰花的香,脂粉的香,纱衣裳的香……微波泛滥出甜的暗香,随着她们那些船儿荡,随着我们这船儿荡,随着大大小小一切的船儿荡。

  有的互相笑语,有的默然不响,有的衬着胡琴亮着嗓子唱。

  谁都是这样急忙忙地打着桨,谁都是这样向灯影的密流里冲着撞;又何况久沉沦的她们,又何况漂泊惯的我们俩。

  弦吹声腾沸遍了三里的秦淮河,喳喳嚷嚷的一片。

  分不出谁是谁,分不出哪儿是哪儿,只有整个的繁喧来把我们包填,仿佛都抢着说笑,这儿夜夜尽是如此的。

  前面已是复成桥。

  青溪之东,暗碧的树梢上面微耀着一桁的清光。

  我们的船就缚在枯柳桩边待月。

  其时河心里晃荡着的,河岸头歇泊着的各式灯船,望去,少说点也有十廿来只。

  唯不觉繁喧,只添我们以幽甜。

  虽同是灯船,虽同是秦淮,虽同是我们;却是灯影淡了,河水静了,我们倦了——况且月儿将上了。

  灯影里的昏黄,和月下灯影里的昏黄原是不相似的,又何况入倦的眼中所见的昏黄呢。

  灯光所以映她的秾姿,月华所以洗她的秀骨,以蓬腾的心焰跳舞她的盛年,以饧涩的眼波供养她的迟暮。

  必如此,才会有圆足的醉,圆足的恋,圆足的颓弛,成熟了我们的心田。

  犹未下弦,一丸鹅蛋似的月,被纤柔的云丝们簇拥上了一碧的遥天。

  冉冉地行来,冷冷地照着秦淮。

  我们已打桨而徐归了。

  归途的感念,这一个黄昏里,心和境的交萦互染,其繁密殊超我们的言说。

  主心主物的哲思,依我外行人看,实在把事情说得太嫌简单,太嫌容易,太嫌分明了,实有的只是浑然之感。

  就论这一次秦淮夜泛罢,从来处来,从去处去,分析其间的成因自然亦是可能;不过求得圆满足尽的解析,使片段的因子们合拢来代替刹那间所体验的实有,这个我觉得有点不可能,至少于现在的我们是如此的。

  凡上所叙,请读者们只看作我归来后,回忆中所偶然留下的千百分之一二微薄的残影。

  若所谓“当时之感”,我绝不敢望诸君能在此中窥得。

  即我自己虽正在这儿执笔构思,实在也无从重新体验出那时的情景。

  说老实话,我所有的只是忆。

  我告诸君的只是忆中的秦淮夜泛。

  至于说到那“当时之感”,这应当去请教当时的我。

  而他久飞升了,无所存在。

  经典美文5篇之二

  《绿 》

  朱自清

  我第二次到仙岩的时候,我惊诧于梅雨潭的绿了。

  梅雨潭是一个瀑布潭。仙岩有三个瀑布,梅雨瀑最低。走到山边,便听见哗哗哗哗的声音;抬起头,镶在两条湿湿的黑边儿里的,一带白而发亮的水便呈现于眼前了。

  我们先到梅雨亭。梅雨亭正对着那条瀑布;坐在亭边,不必仰头,便可见它的全体了。亭下深深的便是梅雨潭。这个亭踞在突出的一角的岩石上,上下都空空儿的;仿佛一只苍鹰展着翼翅浮在天宇中一般。三面都是山,像半个环儿拥着;人如在井底了。这是一个秋季的薄阴的天气。

  微微的云在我们顶上流着;岩面与草丛都从润湿中透出几分油油的绿意。而瀑布也似乎分外的响了。那瀑布从上面冲下,仿佛已被扯成大小的几绺,不复是一幅整齐而平滑的布。岩上有许多棱角;瀑流经过时,作急剧的撞击,便飞花碎玉般乱溅着了。那溅着的水花,晶莹而多芒;远望去,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微雨似的纷纷落着。据说,这就是梅雨潭之所以得名了。但我觉得像杨花,格外确切些。

  轻风起来时,点点随风飘散,那更是杨花了。这时偶然有几点送入我们温暖的怀里,便倏的钻了进去,再也寻它不着。

  梅雨潭闪闪的绿色招引着我们;我们开始追捉她那离合的神光了。揪着草,攀着乱石,小心探身下去,又鞠躬过了一个石穹门,便到了汪汪一碧的潭边了。瀑布在襟袖之间;但我的心中已没有瀑布了。我的心随潭水的绿而摇荡。

  那醉人的绿呀,仿佛一张极大极大的荷叶铺着,满是奇异的绿呀。我想张开两臂抱住她;但这是怎样一个妄想呀。——站在水边,望到那面,居然觉着有些远呢!这平铺着,厚积着的绿,着实可爱。

  她松松的皱缬着,像少妇拖着的裙幅;她轻轻的摆弄着,像跳动的初恋的处女的心;她滑滑的明亮着,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鸡蛋清那样软,那样嫩,令人想着所曾触过的最嫩的皮肤;她又不杂些儿尘滓,宛然一块温润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但你却看不透她!

  我曾见过北京什刹海拂地的绿杨,脱不了鹅黄的底子,似乎太淡了。我又曾见过杭州虎跑寺旁高峻而深密的“绿壁”,重叠着无穷的碧草与绿叶的,那又似乎太浓了。其余呢,西湖的波太明了,秦淮河的水又太暗了。可爱的,我将什么来比拟你呢?我怎么比拟得出呢?大约潭是很深的、故能蕴蓄着这样奇异的绿;仿佛蔚蓝的天融了一块在里面似的,这才这般的鲜润呀。——那醉人的绿呀!我若能裁你以为带,我将赠给那轻盈的舞女;她必能临风飘举了。

  我若能挹你以为眼,我将赠给那善歌的盲妹;她必明眸善睐了。我舍不得你;我怎舍得你呢?我用手拍着你,抚摩着你,如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我又掬你入口,便是吻着她了。我送你一个名字,我从此叫你“女儿绿”,好么?

  我第二次到仙岩的时候,我不禁惊诧于梅雨潭的绿了。

  经典美文5篇之三

  丰子恺:秋

  我的年岁上冠用了"三十"二字,至今已两年了。

  不解达观的我,从这两个字上受到了不少的暗示与影响。

  虽然明明觉得自己的体格与精力比二十九岁时全然没有什么差异,但"三十"这一个观念笼在头上,犹之张了一顶阳伞,使我的全身蒙了一个暗淡色的阴影,又仿佛在日历上撕过了立秋的一页以后,虽然太阳的炎威依然没有减却,寒暑表上的热度依然没有降低,然而只当得余威与残暑,或霜降木落的先驱,大地的节候已从今移交于秋了。

  实际,我两年来的心情与秋最容易调和而融合。

  这情形与从前不同。

  在往年,我只慕春天。

  我最欢喜杨柳与燕子。

  尤其欢喜初染鹅黄的嫩柳。

  我曾经名自己的寓居为"小杨柳屋",曾经画了许多杨柳燕子的画,又曾经摘取秀长的柳叶,在厚纸上裱成各种风调的眉,想象这等眉的所有者的颜貌,而在其下面添描出眼鼻与口。

  那时候我每逢早春时节,正月二月之交,看见杨柳枝的线条上挂了细珠,带了隐隐的青色而"遥看近却无"的时候,我心中便充满了一种狂喜,这狂喜又立刻变成焦虑,似乎常常在说:"春来了!不要放过!赶快设法招待它,享乐它,永远留住它。

  "我读了"良辰美景奈何天"等句,曾经真心地感动。

  以为古人都太息一春的虚度。

  前车可鉴!到我手里决不放它空过了。

  最是逢到了古人惋惜最深的寒食清明,我心中的焦灼便更甚。

  那一天我总想有一种足以充分酬偿这佳节的举行。

  我准拟作诗,作画,或痛饮,漫游。

  虽然大多不被实行;或实行而全无效果,反而中了酒,闹了事,换得了不快的回忆;但我总不灰心,总觉得春的可恋。

  我心中似乎只有知道春,别的三季在我都当作春的预备,或待春的休息时间,全然不曾注意到它们的存在与意义。

  而对于秋,尤无感觉:因为夏连续在春的`后面,在我可当作春的过剩;冬先行春的前面,在我可当作春的准备;独有与春全无关联的秋,在我心中一向没有它的位置。

  自从我的年龄告了立秋以后,两年来的心境完全转了一个方向,也变成秋天了。

  然而情形与前不同:并不是在秋日感到像昔日的狂喜与焦灼。

  我只觉得一到秋天,自己的心境便十分调和。

  非但没有那种狂喜与焦灼,直常常被秋风秋雨秋色秋光所吸引而融化在秋中,暂时失却了自己的所在。

  而对于春,又并非像昔日对于秋的无感觉。

  我现在对于春非常厌恶。

  每当万象回春的时候,看到群花的斗艳,蜂蝶的扰攘,以及草木昆虫等到处争先恐后地滋生繁殖的状态,我觉得天地间的凡庸,贪婪,无耻,与愚痴,无过于此了!尤其是在青春的时候,看到柳条上挂了隐隐的绿珠,桃枝上着了点点的红斑,最使我觉得可笑又可怜。

  我想唤醒一个花蕊来对它说:"啊!你也来反覆这老调了!我眼看见你的无数的祖先,个个同你一样地出世,个个努力发展,争荣竞秀;不久没有一个不憔悴而化泥尘。

  你何苦也来反覆这老调呢?如今你已长了这孽根,将来看你弄娇弄艳,装笑装颦,招致了蹂躏,摧残,攀折之苦,而步你的祖先们的后尘!"

  实际,迎送了三十几次的春来春去的人,对于花事早已看得厌倦,感觉已经麻木,热情已经冷却,决不会再像初见世面的青年少女地为花的幻姿所诱惑而赞之,叹之,怜之,惜之了。

  况且天地万物,没有一件逃得出荣枯,盛衰,生灭,有无之理。

  过去的历史昭然地证明着这一点,无须我们再说。

  古来无数的诗人千遍一律地为伤春惜花费词,这种效颦也觉得可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