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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经典散文

时间:2021-05-29 09:30:45 随笔 我要投稿

老舍经典散文

  众所周知,老舍是我国有名的作家之一,当然他的作品也很受人最捧,下面小编要给读者们提供一些老舍经典的散文,一起来欣赏下吧!

老舍经典散文

       老舍经典散文一  

  《想北平》    

         设若让我写一本小说,以北平作背景,我不至于害怕,因为我可以捡着我知道的写,而躲开我所不知道的。

  让我单摆浮搁的讲一套北平,我没办法。

  北平的地方那么大,事情那么多,我知道的真觉太少了,虽然我生在那里,一直到廿七岁才离开。

  以名胜说,我没到过陶然亭,这多可笑!以此类推,我所知道的那点只是“我的北平”,而我的北平大概等于牛的一毛。

  可是,我真爱北平。

  这个爱几乎是要说而说不出的。

  我爱我的母亲。

  怎样爱?我说不出。

  在我想作一件讨她老人家喜欢的时候,我独自微微的笑着;在我想到她的健康而不放心的时候,我欲落泪。

  语言是不够表现我的心情的,只有独自微笑或落泪才足以把内心揭露在外面一些来。

  我之爱北平也近乎这个。

  夸奖这个古城的某一点是容易的,可是那就把北平看得太小了。

  我所爱的北平不是枝枝节节的一些什么,而是整个儿与我的心灵相粘合的一段历史,一大块地方,多少风景名胜,

        从雨后什刹海的蜻蜓一直到我梦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积凑到一块,每一小的事件中有个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个北平,这只有说不出而已。

  真愿成为诗人,把一切好听好看的字都浸在自己的心血里,像杜鹃似的啼出北平的俊伟。

  啊!我不是诗人!我将永远道不出我的爱,一种像由音乐与图画所引起的爱。

  这不但辜负了北平,也对不住我自己,因为我的最初的知识与印象都得自北平,它是在我的血里,我的性格与脾气里有许多地方是这古城所赐给的。

  我不能爱上海与天津,因为我心中有个北平。

  可是我说不出来!   伦敦,巴黎,罗马与堪司坦丁堡,曾被称为欧洲的四大“历史的都城”。

  我知道一些伦敦的情形;巴黎与罗马只是到过而已;堪司坦丁堡根本没有去过。

  就伦敦,巴黎,罗马来说,巴黎更近似北平--虽然“近似”两字要拉扯得很远--不过,假使让我“家住巴黎”,我一定会和没有家一样的感到寂苦。

  巴黎,据我看,还太热闹。

  自然,那里也有空旷静寂的地方,可是又未免太旷;不像北平那样既复杂而又有个边际,使我能摸着--那长着红酸枣的老城墙!

        面向着积水潭,背后是城墙,坐在石上看水中的小蝌蚪或苇叶上的嫩蜻蜓,我可以快乐的坐一天,心中完全安适,无所求也无可怕,像小儿安睡在摇篮里。

  是的,北平也有热闹的地方,但是它和太极拳相似,动中有静。

  巴黎有许多地方使人疲乏,所以咖啡与酒是必要的,以便刺激;在北平,有温和的香片茶就够了。

  论说巴黎的布置已比伦敦罗马匀调的多了,可是比上北平还差点事儿。

  北平在人为之中显出自然,几乎是什么地方既不挤得慌,又不太僻静:最小的胡同里的房子也有院子与树;是空旷的地方也离买卖街与住宅区不远。

  这种分配法可以算--在我的经验中--天下第一了。

  北平的好处不在处处设备得完全,而在它处处有空儿,可以使人自由的喘气;不在有好些美丽的建筑,而在建筑的四周都有空闲的地方,使它们成为美景。

  每一个城楼,每一个牌楼,都可以从老远就看见。

  况且在街上还可以看见北山与西山呢!   

        好学的,爱古物的,人们自然喜欢北平,因为这里书多古物多。

  我不好学,也没钱买古物。

  对于物质上,我却喜爱北平的花多菜多果子多。

  花草是种费钱的玩艺,可是此地的“草花儿”很便宜,而且家家有院子,可以花不多的钱而种一院子花,即使算不了什么,可是到底可爱呀。

  墙上的牵牛,墙根的靠山竹与草茉莉,是多么省钱省事而也足以招来蝴蝶呀!至于青菜,白菜,扁豆,毛豆角,黄瓜,菠菜等等,

        大多数是直接由城外担来而送到家门口的。

  雨后,韭菜叶上还往往带着雨时溅起的泥点。

  青菜摊子上的红红绿绿几乎有诗似的美丽。

  果子有不少是由西山与北山来的,西山的沙果,海棠,北山的黑枣,柿子,进了城还带着一层白霜儿呀!哼,美国的橘子包着纸;

        遇到北平的带霜儿的玉李,还不愧杀!  

     是的,北平是个都城,而能有好多自己产生的花,菜,水果,这就使人更接近了自然。

  从它里面说,它没有像伦敦的那些成天冒烟的工厂;从外面说,它紧连着园林,菜圃与农村。

  采菊东篱下,在这里,确是可以悠然见南山的;大概把“南”字变个“西”或“北”,也没有多少了不得的吧。

  像我这样的一个贫寒的人,或者只有在北平能享受一点清福了。

  好,不再说了吧;要落泪了,真想念北平呀!   

 

      老舍经典散文二    

            《春风》 

        济南与青岛是多么不相同的地方呢!一个设若比作穿肥袖马褂的老先生,那一个便应当是摩登的少女。

  可是这两处不无相似之点。

  拿气候说吧,济南的夏天可以热死人,而青岛是有名的避暑所在;冬天,济南也比青岛冷。

  但是,两地的春秋颇有点相同。

  济南到春天多风,青岛也是这样;济南的秋天是长而晴美,青岛亦然。

  对于秋天,我不知应爱哪里的:济南的秋是在山上,青岛的是海边。

  济南是抱在小山里的;到了秋天,小山上的草色在黄绿之间,松是绿的,别的树叶差不多都是红与黄的。

  就是那没树木的山上,也增多了颜色--日影、草色、石层,三者能配合出种种的条纹,种种的影色。

  配上那光暖的蓝空,我觉到一种舒适安全,只想在山坡上似睡非睡的躺着,躺到永远。

  青岛的山--虽然怪秀美--不能与海相抗,秋海的波还是春样的绿,可是被清凉的蓝空给开拓出老远,平日看不见的小岛清楚的点在帆外。

  这远到天边的绿水使我不愿思想而不得不思想;一种无目的的思虑,要思虑而心中反倒空虚了些。

  济南的`秋给我安全之感,青岛的秋引起我甜美的悲哀。

  我不知应当爱哪个。

  两地的春可都被风给吹毁了。

  所谓春风,似乎应当温柔,轻吻着柳枝,微微吹皱了水面,偷偷的传送花香,同情的轻轻掀起禽鸟的羽毛。

  济南与青岛的春风都太粗猛。

  济南的风每每在丁香海棠开花的时候把天刮黄,什么也看不见,连花都埋在黄暗中,青岛的风少一些沙土,

        可是狡猾,在已很暖的时节忽然来一阵或一天的冷风,把一切都送回冬天去,棉衣不敢脱,花儿不敢开,海边翻着愁浪。

  两地的风都有时候整天整夜的刮。

  春夜的微风送来雁叫,使人似乎多些希望。

  整夜的大风,门响窗户动,使人不英雄的把头埋在被子里;即使无害,也似乎不应该如此。

  对于我,特别觉得难堪。

  我生在北方,听惯了风,可也最怕风。

  听是听惯了,因为听惯才知道那个难受劲儿。

  它老使我坐卧不安,心中游游摸摸的,干什么不好,不干什么也不好。

  它常常打断我的希望:听见风响,我懒得出门,觉得寒冷,心中渺茫。

  春天仿佛应当有生气,应当有花草,这样的野风几乎是不可原谅的!我倒不是个弱不禁风的人,虽然身体不很足壮。

  我能受苦,只是受不住风。

  别种的苦处,多少是在一个地方,多少有个原因,多少可以设法减除;对风是干没办法。

  总不在一个地方,到处随时使我的脑子晃动,像怒海上的船。

  它使我说不出为什么苦痛,而且没法子避免。

  它自由的刮,我死受着苦。

  我不能和风去讲理或吵架。

  单单在春天刮这样的风!可是跟谁讲理去呢?苏杭的春天应当没有这不得人心的风吧?我不准知道,而希望如此。

  好有个地方去“避风”呀!  

       老舍经典散文三 

            《林海》   

        我总以为大兴安岭奇峰怪石,高不可攀。

  这回有机会看到它,并且走进原始森林,脚踩在积得几尺厚的松针上,手摸到那些古木,才证实这个悦耳的名字是那样亲切与舒服。

  大兴安岭这个“岭”字,跟秦岭的“岭”可大不一样。

  这里的岭的确很多,横着的,顺着的,高点儿的,矮点儿的,长点儿的,短点儿的,可是没有一条使人想起“云横秦岭”那种险句。

  多少条岭啊,在疾驶的火车上看了几个钟头,既看不完,也看不厌。

  每条岭都是那么温柔,自山脚至岭顶长满了珍贵的树木,谁也不孤峰突起,盛气凌人。

  目之所及,哪里都是绿的。

  的确是林海,群岭起伏的林海的波浪。

  多少种绿颜色呀:深的,浅的,明的,暗的,绿得难以形容。

  恐怕只有画家才能描出这么多的绿颜色来呢!   兴安岭上千般宝,第一应夸落叶松。

  是的,这里是落叶松的海洋。

  看,海边上不是还泛着白色的浪花吗?那是些俏丽的白桦的银裙,不是像海边的浪花吗?  

     两山之间往往流动着清可见底的小河。

  河岸上有多少野花呀。

  我是爱花的人,到这里我却叫不出那些花的名儿来。

  兴安岭多么会打扮自己呀:青松作衫,白桦为裙,还穿着绣花鞋。

  连树与树之间的空隙也不缺乏彩:松影下开着各种小花,招来各色的小蝴蝶-它们很亲热地落在客人身上。

  花丛里还隐藏着珊瑚珠似的小红豆。

  兴安岭中酒厂所造的红豆酒,就是用这些小野果酿成的,味道很好。

  看到数不尽的青松白桦,谁能不学向四面八方望一望呢?有多少省市用过这里的木材呀,大至矿井、铁路,小至椽柱、桌椅。

  千山一碧,万古常青,恰好与广厦、良材联系在一起。

  所以,兴安岭越看越可爱!它的美丽与建设结为一体,美得并不空洞。

  叫人心中感到亲切、舒服。

  及至看到了林场,这种亲切之感更加深厚了。

  我们伐木取材,也造林护苗,一手砍一手载。

  我们不仅取宝,也作科学研究,使林海不但能够万古常青,而且可以综合利用。

  山林中已经有不少的市镇,给兴安岭添上了新的景色,添上了愉快的劳动歌声。

  人与山的关系日益密切,怎能不使我们感到亲切、舒服呢?我不晓得当初为什么管它叫兴安岭,由今天看来,它的确有兴国安邦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