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张爱玲散文作品

时间:2021-07-27 19:19:57 随笔 我要投稿

张爱玲散文作品

  张爱玲,原名张煐,笔名梁京,祖籍河北丰润,生于上海,中国现代女作家。7岁开始写小说,12岁开始在校刊和杂志上发表作品。以下是小编精心整理的张爱玲散文作品,欢迎大家分享。

张爱玲散文作品

  张爱玲散文作品【1】

  爱

  这是真的。

  有个村庄的小康之家的女孩子,生得美,有许多人来做媒,但都没有说成。

  那年她不过十五六岁吧,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后门口,手扶着桃树。

  她记得她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

  对门住的年轻人同她见过面,可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的,他走了过来,离得不远,站定了,轻轻的说了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她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站了一会,各自走开了。

  就这样就完了。

  后来这女子被亲眷拐子卖到他乡外县去作妾,又几次三番地被转卖,经过无数的惊险的风波,老了的时候她还记得从前那一回事,常常说起,在那春天的晚上,在后门口的桃树下,那年轻人。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散文作品【2】

  秋雨

  雨,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

  天也是暗沉沉的,像古老的住宅里缠满着蛛丝网的屋顶。

  那堆在天上的灰白色的云片,就像屋顶上剥落的*粉。

  在这古旧的屋顶的笼罩下,一切都是异常的沉闷。

  园子里绿翳翳的石榴、桑树、葡萄藤,都不过代表着过去盛夏的繁荣,现在已成了古罗马的建筑的遗迹一样,在萧萧的雨声中瑟缩不宁,回忆着光荣的过去。

  草色已经转入忧郁的苍黄,地下找不出一点新鲜的花朵;宿舍墙外一带种的娇嫩的洋水仙,垂了头,含着满眼的泪珠,在那里叹息它们的薄命,才过了两天的晴美的好日子又遇到这样霉气薰薰的雨天。

  只有墙角的桂花,枝头已经缀着几个黄金一样宝贵的嫩蕊,小心地隐藏在绿油油椭圆形的叶瓣下,透露出一点新生命萌芽的希望。

  雨静悄悄地下着,只有一点细细的淅沥沥的声音。

  桔红色的房屋,像披着鲜艳的袈裟的老僧,垂头合目,受着雨底洗礼。

  那**的红砖,发出有刺激性的猪血的颜色和墙下绿油油的桂叶成为强烈的对照。

  灰色的癞蛤蟆,在湿烂发霉的泥地里跳跃着;在秋雨的.沉闷的网底,只有它是唯一的充满愉快的生气的东西。

  它背上灰黄斑驳的花纹,跟沉闷的天空遥遥相应,造成和谐的色调。

  它噗通噗通地跳着,从草窠里,跳到泥里,溅出深绿的水花。

  雨,像银灰色黏濡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

  张爱玲散文作品【3】

  草炉饼

  前两年看到一篇大陆小说《八千岁》,里面写一个节俭的富翁,老是吃一种无油烧饼,叫做草炉饼。

  我这才恍然大悟,四五十年前的一个闷葫芦终于打破了。

  二次大战上海沦陷后天天有小贩叫卖:“马……草炉饼!”吴语“买”“卖”同音“马”,“炒”音“草”,所以先当是“炒炉饼”,再也没想到有专烧茅草的火炉。

  卖饼的歌喉嘹亮,“马”字拖得极长,下一个字拔高,末了“炉饼”二字清脆迸跳,然后突然噎住。

  是一个年轻健壮的声音,与卖臭豆腐干的苍老沙哑的喉咙遥遥相对,都是好嗓子。

  卖馄饨的就一声不出,只敲梆子。

  馄饨是消夜,晚上才有,臭豆腐干也要黄昏才出现,白天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

  也许因为他的主顾不是沿街住户,而是路过的人力车三轮车夫,拉塌车的,骑脚踏车送货的,以及各种小贩,白天最多。

  可以拿在手里走着吃——最便当的便当。

  战时汽车稀少,车声市声比较安静。

  在高楼上遥遥听到这漫长的呼声,我和姑姑都说过不止一次:“这炒炉饼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现在好些人都吃。”有一次我姑姑幽幽地说,若有所思。

  我也只“哦”了一声。

  印象中似乎不像大饼油条是平民化食品,这是贫民化了。

  我姑姑大概也是这样想。

  有一天我们房客的女佣买了一块,一角蛋糕似地搁在厨房桌上的花漆桌布上。

  一尺阔的大圆烙饼上切下来的,不过不是薄饼,有一寸多高,上面也许略洒了点芝麻。

  显然不是炒年糕一样在锅里炒的,不会是“炒炉饼”。

  再也想不出是个什么字,除非是“燥”?其实“燥炉”根本不通,火炉还有不干燥的?《八千岁》里的草炉饼是贴在炉子上烤的。

  这么厚的大饼绝对无法“贴烧饼”。

  《八千岁》的背景似是共党来之前的苏北一带。

  那里的草炉饼大概是原来的形式,较小而薄。

  江南的草炉饼疑是近代的新发展,因为太像中国本来没有的大蛋糕。

  战后就绝迹了。

  似乎战时的苦日子一过去,就没人吃了。

  我在街上碰见过一次,擦身而过,小贩臂上挽着的篮子里盖着布,掀开一角露出烙痕斑斑点点的大饼,饼面微黄,也许一叠有两三只。

  白布洗成了匀净的深灰色,看着有点恶心。

  匆匆一瞥,我只顾忙着看那久闻大名如雷贯耳的食品,没注意拎篮子的人,仿佛是个苍黑瘦瘠中年以上的男子。

  我也没想到与那年轻的歌声太不相称,还是太瘦了显老。

  上海五方杂处,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反而少见。

  叫卖吃食的倒都是纯粹本地口音。

  有些土着出人意表地肤色全国最黑,至少在汉族内。

  而且黑中泛灰,与一般的紫膛色不同,倒比较像南太平洋关岛等小岛(Micronesian)与澳洲原住民的炭灰皮色。

  我从前进的中学,舍监是青浦人——青浦的名称与黄浦对立,想来都在黄浦江边——生得黑里俏,女生背后给她取的绰号就叫阿灰。

  她这同乡大概长年户外工作,又更晒黑了。

  沿街都是半旧水泥弄堂房子的背面,窗户为了防贼,位置特高,窗外装凸出的细瘦黑铁栅。

  街边的洋梧桐,淡褐色疤斑的笔直的白圆筒树身映在人行道的细麻点水泥大方砖上,在耀眼的烈日下完全消失了。

  眼下遍地白茫茫晒褪了色,白纸上忽然来了这么个“墨半浓”的鬼影子,微驼的瘦长条子,似乎本来是圆脸,黑得看不清面目,乍见吓人一跳。

  就这么一只篮子,怎么够卖,一天叫到晚?难道就做一篮子饼,小本生意小到这样,真是袖珍本了。

  还是瘦弱得只拿得动一只篮子,卖完了再回去拿?那总是住得近。

  这里全是住宅区,紧接着通衢大道,也没有棚户。

  其实地段好,而由他一个人独占,想必也要走门路,警察方面塞点钱。

  不像是个乡下人为了现在乡下有日本兵与和平军,无法存活才上城来,一天卖一篮子饼,聊胜于无的营生。

  这些我都是此刻写到这里才想起来的,当时只觉得有点骇然。

  也只那么一刹那,此后听见“马……草炉饼”的呼声,还是单纯地甜润悦耳,完全忘了那黑瘦得异样的人。

  至少就我而言,这是那时代的“上海之音”,周璇、姚莉的流行歌只是邻家无线电的噪音,背景音乐,不是主题歌。

  我姑姑有一天终于买了一块,下班回来往厨房桌上一撩,有点不耐烦地半恼半笑地咕噜了一声:“哪,炒炉饼。”

  报纸托着一角大饼,我笑着撕下一小块吃了,干敷敷地吃不出什么来。

  也不知道我姑姑吃了没有,还是给了房客的女佣了。

【张爱玲散文作品】相关文章:

张爱玲的文学贡献01-28

读禁毒作品06-19

张爱玲小说意象的研究07-13

张爱玲传读后感04-02

朱自清散文02-20

顾城作品风格与性格07-11

郁达夫文学作品特点02-09

油画作品欣赏初探06-25

谈美术作品《旭日》06-11

网站作品版权合同0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