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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散文:过关

时间:2022-10-07 02:02:41 随笔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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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散文:过关

  出了太原,径直高速穿过代县,驶向雁门的路一直倒也平坦,路两旁破败的荒枝蔓草透出了冬日里的肃杀之气。行至半途,车窗上已经积攒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视线透过雾气往前,如砥的直路尽头,似乎有一堵巨大的石墙,横亘在天地之间,便是雁门起伏的山峦了。很远处的车辆在水雾和沙尘的幔帐里若隐若现,它们渐行渐远,逐渐萎缩成了一个个小黑点。远山像洪荒时的巨兽一样张开大口,把一个个闯入者吞噬了进去。

随笔散文:过关

  冬天的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增加了分量,刚刚还有一丝暖阳的青天,烈烈的朔风便疾驰而来,平日里隐藏在石缝,草丛,树梢间本分的沙尘被激荡开来。霎时间,他们充斥在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原野上下一片混沌的昏黄色,茫茫的远山也隐入了这尘灰的帷幕里。车行其间,也变得彷徨犹豫,像是大风中战栗的兔子,一步步试探着向前。慢慢的,车子已经在不算蜿蜒的山路上渐行渐高,灰色的雨云也也正从四面八方拥到头顶,越积越厚,愈来愈低,几乎已经在毫厘之间压迫到了头顶,耳边的风声更紧,就像战鼓一样擂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雨滴拍打着车窗,这下天地间就完全沉没在无边的模糊之中了。

  靠着车窗,任由它带着前行,只听得雨声不断变化着节奏,时高时低,时疾时徐,心跳也随之起起伏伏。不问他事,弥漫在杂乱雨点的滴滴答答,反而感到周围一片宁静,这造化弹奏的音乐,不如穿荷打叶的浪漫,也不及金鼓铁蹄的雄浑,她保持了原野的纯真,杂揉了自然,配合了心情,不知不觉中,行旅已经在雨幕中,越过山门,行走在山脊之间了。

  雨势渐小,群山经过这一番洗礼,越发灵动威武。山峦起伏不定,几处山塬似险似平。山势缓缓而上,越到高处,反而更加平稳,同华山的剑走偏锋相比,雁门看似平缓的山坡实际上极长,极厚,更像是大巧不工的钝器。此处西北直达无边瀚海,往南则是表里山河。

  还来不及感慨,鹅毛般的雪片就从天空纷冉而下,大马路上不一会儿就积攒了一层薄薄的冰雪。茫茫苍苍的群山又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渐次影绰。车子在明显的掣肘中,挣扎着通过了雁门山口,忻定盆地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由此向北,滑行一条长长的下山道上。

  一路奔波驱驰,将近正午,回头望了望笼罩在无边雪幕里的混沌雁门,冰封雪拥,在苍茫的天地间,巍峨霸气,满目的白色勾勒出雄浑与孤独,好似这了无生机的冬季里无边的寂寞。这里可是华夏和夷狄最直接的矛盾宣泄口,无数的文字和故事代代相传,流到干的血和泪,锈成斑的刀枪剑戟。狂风是尖锐的号角,沉雷是轰鸣的战鼓,雨点是急促的马蹄。这方朔雪交错了雁门之下如山的尸骸和嘶喊的灵魂。

  车行渐远,雪收雨霁,身后雁门诸峰反倒更加清晰。凝重的山塬上,峰顶一片白雪皑皑,山腰一圈青翠,相比之下格外明显。健硕挺拔的山峦又高了一截,像一个雪地里久坐的哨兵,抖了抖铠甲上的积雪,站起来了。

  继续往西北走,便有一条弯路切入群山之间,两旁少有人居,寥寥几处低矮的窑洞嵌入山林里,几缕炊烟在这里鉴别着荒郊与野岭。日过正午,车行就下,远远看见一段黝黑的城墙,墙后不大不小一处镇甸,这里在晋西北,山西和内蒙的交接处,自战国赵武灵王驱胡以来便是关隘。

  偏关,也叫偏头关,是华夏与夷狄的边界,也是农耕和游牧的分水岭。此地城西,一条关河弯弯曲曲,河道很窄,趟水即能穿过。它不声不响越过整个县城,注入黄河,却是此地为数不多的水源。因为缺水少风,这里的冬天也不怎么飘雪,只是阴冷的,幽幽的极寒一直停留在周围。呵气成霜,前后左右都是不可捉摸的冰冷,街上的人们清一色的口罩,皮帽。这都还不够,那样的冷好像蛇,从衣襟,裤缝,鞋袜的间隙窜进来,爬上背脊,渗入血管,催得牙齿上下打战。站在郊外,总觉得像被剥裸了身子,赤条条的面对着寒风。

  然而这道冰凉并不是不可战胜,大街小巷里,都有它最常见的天敌~ 羊杂碎。旧时,这里的羊肉,牛肉都要更多的供给前线战士和豪门大户,普通的人们留下一点,也要等到过年开销,于是他们只有把内脏部分(羊腰,羊肚,羊心,羊肠等)洗净,剁碎,放入锅里,加点作料,炖上半天,便是一锅羊杂碎了。揭锅一扇,半条街都有股羊膻味,可当地人正喜欢这样厚重、纯正的膻味,他们说这才本源,才地道,才对位,吃着才够劲。来一碗羊杂碎,并不是纯粹的锅中物,这是因为羊肉性燥,内脏尤甚,少吃御寒,多吃上火,因此一碗清汤的面条或粉条,然后混合一勺羊杂碎,就分量适中了。一碗下肚,丹田中的燥热自檀中直入百会,满脸涨红,再来两口汤,顿时燥热便就着额上汗水挥散开来。挥袖一抹,给周身的火气打开一个缺口,体内和周围冰火对峙,达到一个有趣的平衡。吃完之后,一脸通红,大口出气,挺着腰板,大大咧咧往前走。

  这里是关隘,来来往往的人们,包括唐宋间互市的汉胡,明清时走西口的客商,常常在这里一碗羊杂碎,即吃即走,来抵御路上不靠谱的阴冷。在这样的来往中,和亲与征战早已经湮灭,游牧和农耕也不在泾渭分明,却把两种文明暗自融入了粗犷豪迈的羊杂与温和柔顺的面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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