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为什么我儿子没奖状
今天是七月一号，是小学生拿成绩册的日子，一大早，我小儿雄赳赳，气昂昂地爬起床，边自己穿衣洗漱，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催促我，赶快烧饭吃饭，然后带他去领成绩报告册。
鉴于一张奖状，可以换取一百元奖金的事实，小儿对于自己的成绩，很有信心，拿张奖状来换取奖金，在他心中，也是铁板上钉钉，十拿九稳的事儿。
是啊，别说小儿是信心满满，就是在我这个妈妈心中，小儿拿张奖状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因为小学生拿奖状，惯常是一至前十名都有，而从一年级到三年级，小儿的成绩，从来没滑出过前十名。细心专心一点的时候，进前三也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虽然这样的次数寥寥无几；但是，即使他的毛里毛躁是家常便饭，屡教不改，稳居前十，依然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饭后，带着小儿来到学校门口，我站在门口和熟人闲聊，小儿一溜烟似地跑进学校看成绩。孩童天性吧，对于自己的迫不及待，不做一丝一毫的遮掩。
我和熟人还没闲聊两分钟呢，小儿又健步如飞般跑向我，红扑扑的小脸上，是笑靥如花。就冲他那眉开眼笑的小模样，我就知道，这次的成绩，应该差不了。
果不其然，待小儿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身边，兴高采烈的对我说：“妈——妈，我考了第六名。”
“第六名吗？你确定？”
“嗯，我很确定。我看过排名了，我是第六名。”
“又粗心大意了吧？要不怎么没进前三名呢？”
对于我老话重提，小儿选择充耳不闻来回避。因为那的确是他屡改屡犯，屡犯屡改，却又从来没有彻底杜绝过的臭习惯。而我从来也只是适可而止地提一下，点到为止就好，从不去刻意苛求，因为在我眼中，这属于孩童天性，如同树大自直，无须强求。毕竟，谁又见过真正心细如尘，面面俱到的孩子呢？
对于我的絮叨，熟人很诧异：“第六名还不行吗？已经很好了，你还要他进前三？”
那语气，那态度，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我是贪心不足，对于孩子太过严苛。
其实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只要孩子的成绩，在前十名之内晃动，我并不苛求他是进前三还是前六，如果画地为牢般，将他圈禁在在必须是前几前几，那样孩子太辛苦，心理压力太重，对学习产生了厌烦逆反情绪，反而是得不偿失。
对于熟人的误解，我笑着解释：“这孩子粗心大意，马虎的不得了，不然会考得更好。”
好在小儿也熟悉我的秉性，知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无意惩罚与他，又蹦蹦跳跳，快快乐乐地跑回教室。
“妈，我去拿成绩单了。”
看着那欢快跳跃的小身影，我就知道，已经知道名次是第几的小儿，更心心念念的，是名次所给他带来的荣誉，和荣誉背后，那实质性的奖励。
我和熟人依旧在聊天，聊着聊着，雾茫茫的毛毛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们无处可避，于是走向小儿的教室门口，站在走廊下面，恰好可以看到他们的班主任老师，正在发奖状和成绩册。
小儿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座位上，因为对自己的名次心中有数，所以是面含微笑，显得特胸有成竹。
奖状，老师一张张地念，学生，一个个欢天喜地地上台去领奖。当那十多张奖状，剩下最后一张时，当最后一张奖状的名字，从老师口中报出，并不是我小儿的名字时，笑容，一下子凝固在我小儿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瞅着老师，难以掩饰那从巅峰跌落低谷的失落，瞬间是珠泪盈然，泫然欲泣。
我的心，瞬间揪紧，小儿这次的心理创伤，瞬息而至，不可谓不大，我该如何去疏理抚慰？
本该是他实至名归的一份荣誉，却因为老师的一己私念，白白错失，过早面对这份不公与丑陋，我该如何循循善诱，正确引导？
一摞奖状，最少也有十多张，一至前十名之内，除了我小儿，别的同学是人手一张。别说是我小儿觉得不公平，就是我这个家长，也是义愤填膺。身为为人师表的老师，你凭什么假公济私，肆意去伤害一个一直对你持尊重态度的学生？
比我小儿成绩好的，屈指可数，前面只有五个；比我小儿成绩差的`，比比皆是，下面一溜排。别跟我说，我小儿没拿到奖状，是因为我小儿人品不好，你去看看哪一个孩子的人品，是无可挑剔的，孩童顽劣的天性，决定了他们人品上太多的瑕疵，在老师以成绩决定人品的眼光里，我相信，我小儿还不是最差的那一个。
因为小儿的成绩一直是有目共睹，许多相熟的家长们，也都很诧异，纷纷问我：“你家小孩成绩不是挺好吗？怎么会没有奖状？”
我答：“谁知道，没有就没有呗！”
那些相熟的家长们，似乎也觉得老师处事不公，是议论纷纷：“成绩好的，怎么会没有奖状呢？那些成绩差的，好多都拿到奖状了啊……”
此时的我，却已无心敷衍众人的愤愤不平，而是伸手一把搂过只拿了一本成绩册，泪光盈盈欲滴的小儿，转身向学校门口走去。
我不想让小儿纯净的心灵，被眼前的污秽熏染，如果作为一名言传身教，解疑答惑的老师，不能就事论事，公平公正地对待 他的学生，那我作为家长，只能更加尽职尽责地，引导我的孩子，走出心理误区，拥有一个健康健全的心态，来认识人生。
“妈，只是成绩单。”小儿语声哽咽，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一手搂着他，一手接过红红的成绩册，柔声细语地对他说道：“没事，不就是没拿到奖状吗？妈妈知道，你这个成绩，应该是能拿到奖状的。”
小儿仍是心有不甘，委屈万分：“妈，XXX，XXX，XXX……他们的成绩，都比我差，还都比我调皮，他们都拿到奖状了。”
我搂紧小儿在怀，母子二人相拥慢行：“一张奖状，一两块钱而已，填上个名字，变成了一张花花纸，老师发给他们，是贴在墙上给别人看的，你这次的奖状，贴在妈妈心里了，妈妈看的清楚明白，回家后，奖金照发，因为那是你凭真本事自己挣来的。”
“嗯。”小儿答应着，蔫蔫的，情绪依然不振。
回家后，因门口有一小孩，与我小儿从小玩到大，两人又在同一班级，两个孩子叽里呱啦的，凑到一起，去发泄心中的愤愤不平了。
那个孩子，成绩没我家的孩子成绩好，大概是考了个第二十二名，拿不到奖状，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偏偏一个考了第二十九名的孩子，拿到了一张奖状，于是，两个同样在心理上很失落的孩子，颇有点愤世嫉俗的，去讨论着与他们而言，还尚为时过早的话题。
我则与门口的邻居们，就此事展开议论。
一邻居说：“你去找他们的班主任老师，问问看，为什么没你家孩子的奖状？不是说这张奖状值多少钱，非要不可，而是去问问老师，为什么要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另外一邻居说：“别以为老师有多么公正无私，真正的好老师不多，有几个老师，会去顾及孩子脆弱的自尊心。”
还有一邻居不屑一顾地说：“这年头，真正值得人尊重的好老师有几个？顶着老师这个高尚职业的光环，做着不值得人尊重的事情屡见不鲜。”
“就是，你看现在的老师……”
……
“你是不是得罪老师了？要不，你家孩子这成绩，怎么会拿不到奖状呢？”
邻居们的七嘴八舌，如同被拧开阀门的水龙头，是一发而不可收。因为家中都有孩子在上学，许多平日里在孩子们面前避而不谈的话题，借着今天这个契机，大家是此起彼伏，畅所欲言。
一语点醒梦中人啊，若非邻居无意中的提点，我是真的已经忘记了，也许我孩子今天没能拿到这张奖状，真的是我的无心之失，得罪了他的老师。
但是，我找你谈的那两件事儿，真的叫事儿吗？在我的认知里，充其量也就是家长和老师的一次沟通，如果连这样的沟通，你都不能释怀，那你还配为人师表吗？三尺讲台上，你能传授给学生们的，又是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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