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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的房子随笔

时间:2022-10-07 19:08:40 随笔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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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的房子随笔

  土木结构的房子,遇上雨季就显得十分糟糕。长年累月,房子旧了,墙也不结实了。雨水一浸下来,浅黄的土墙就成了褐色的。有时风雨交加,还得拿上木梯到房顶去整整瓦片。破瓦虽换了新瓦,也挡不住大雨的造次。夜里一来雨,阿爸是睡不安稳的。第二天若是放了晴,昨夜被雨打悬的心倒可以暂时放下。若是雨继续下,还连绵不绝的,阿爸可就忙着了。

雨季的房子随笔

  那一年的雨来得特别凶猛,村口小河的河水已经漫上了人行道,雨势越来越大,巷子里的积水都没过膝盖了。我家房子地势低,虽说门口柴房边上有口深井可以蓄水,但压根儿挡不住排山倒海般的大雨。阿爸带领七巷的村民往高处撤离,七巷是我住的这地方的名,自然的还有五巷、六巷。只是隔着远,阿爸也顾不上那里住着的人。房子被灌了雨水,村民们都撤到了宋氏祠堂。宋氏祠堂原旧得很,后来经过宋氏人的翻修,地方大了,可容纳的人也多。因着地势高,站在宋氏祠堂这儿,还可以看到整个溪坪村的样子。

  溪坪村便是我住着的村落的名字了,现在改称溪坪社区,当然我对村的感情要比社区浓烈一些,一直也就叫着溪坪村了。七巷属于溪坪村,它只是村中几条巷子的统称。我家在溪坪七巷16号,那时住着的房子还没有被雨水淋塌。房子塌了以后搬到五巷住过,后来又搬回了七巷,住在6号。整个溪坪村,土木结构的房子基本都集中在七巷。夜里一来雨,其他巷的人都踏实的在家睡着,七巷的村民却都得拉着耳朵听窗外的雨势。

  阿爸把我们安顿在宋氏祠堂后,就和七巷里一些身强体壮的男人们去疏通村口的河了。雨水把很多东西冲到了河里,有鸡、鸭、鱼等等,有时候还有猪。一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也不管河水多么凶猛,就扎进河里抓鱼,抓鸡鸭。遇上被水冲走溺死的,除了惋惜也只能怪他自作孽了。村口的河一直也没怎么吞没过人,没来雨的时候,河水静着呢,那是我们洗菜,洗衣服的地方。大石头都被我们搓洗得油光发亮了。冬天冷的时候,河水偶尔还结层薄薄的冰,阿爸有时候去河边洗衣服,会遇上七巷里的大姑大婶们,洗衣服的都是女人,阿爸不介意,天冷,他不让阿妈洗。我也常去河边洗衣洗菜,那会儿河水可清了,水也不深,河里的大石头有五六块,我们都站在大石头上洗。

  发大水是冲不走那些大石头的,只是会带来许多泥沙,等天一放晴,河里就多了些挖沙的人。大雨停了以后,村民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该生火做饭的就生火做饭,该出去瞧瞧有没危墙的就出去了,按部就班的。那场大雨是台风带来的,至于是几号台风,叫什么名字我记不清了,村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是我们第一次撤到宋氏祠堂避雨。后来一有大雨,一发大水,我们就直奔祠堂了。大雨把我们家柴房的土墙淋塌了,“轰”的一声,惊了整个七巷的人,有人说压死了一只小鸭子,嫩黄嫩黄的;有人说压死了一只公鸡,临死还打了个鸣;还有人说什么也没压死呢,多万幸啊。

  再一次的大雨倾盆,便是淋塌了我家的房子,那场雨持续了一个星期。房子左边的土墙已经倾斜了。土墙下侧放着一个做糍粑的石槽,平日里阿爸阿妈总不让我坐在石槽上,说是女娃娃坐了,生不了孩子,不过我还是趁他们不在时,偷偷的坐上去了,还有种满足的窃喜。

  石槽基本可以算是宝贵叔他爸爸的专座了。宝贵叔是我家亲戚,他爸爸我叫阿公。长得特别慈善,戴着一破旧的斗笠,留一嘴的胡子,老是抽着旱烟,烟筒子总不离手。阿公下地回来就爱坐石槽上歇脚,他背靠着土墙,盘腿坐着,远远的看起来就好像缩成一团似得。阿公骨架小,那石槽倒容得下他。其实他家离我家可还有两三分钟的距离呢。阿爸则坐在柴房边的石头上跟阿公聊天,他们聊宝贵叔,聊地里的庄稼,聊收成大概怎么样。等天一拉黑,阿公就离了石槽,回家吃饭去了。

  墙倾斜了以后,村民饭后聚在门口聊天时也不大敢坐在石槽上了。阿公一来,别地都不坐,专挑那石槽,村民们劝着,要是墙塌了砸下来可就不好了。阿公抽口旱烟,吞云吐雾,“就一老命了,砸了就随它去吧。”这墙倒也听使唤,阿公没死的时候,都安然无恙的。

  那一星期的雨已经把房子左边的墙淋出了一条大口子,雨再下下去墙是一定会塌的。而房子的右边那堵看起来十分坚固的墙,也受不住这雨的肆虐了,县里来人到溪坪村勘察。瞅着我家的房子,忧心忡忡的。喊人抬来了几根大木头,一端支着墙,一端扎地里。“保不准雨什么时候停,但得保准了每条生命”,县里的领导说着,就把我家房子封了“此处危房,行人绕行”。

  阿爸和我白天黑夜都穿梭在雨里找租房,那会儿恨死这雨了,雨不停歇,住处没有着落,县领导说三天之内得彻底搬离,否则出了人命后果自负。这种言辞还是震慑到了我们。第二天雨就停了,但是房子是住不得了,我们家搬到了五巷。

  坐在石槽上的阿公去世了,据说是脑溢血。活着时阿公都是跟宝贵叔的儿子睡一屋,那天是预感到自己要走了,就非让孙子去跟宝贵叔睡,自己睡一屋。大概凌晨三四点的时候,阿公就断气了。阿公断气那晚也下了好大的雨,我家住的那房子塌了左边的墙,把石槽埋得都没影了。

  雨下了一个星期也没停,某天夜里,“轰”的一声,我家那房子是彻底的塌了。这次没有人问房子有没砸到小鸭子或是大公鸡,也没有人说没砸死人多万幸啊。他们老的老,死的死,搬的搬,已经不成样了。

  雨水把倒塌的房子洗刷得十分干净,确切地说,是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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