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瓯江五月随笔

时间:2021-01-02 16:35:19 随笔 我要投稿

瓯江五月随笔

  如果说,沈从文的重五飘着粽香,汪曾祺的端阳系着鸭蛋,那么我们乐清的端午,应该是翻飞在锡饼之上的。

瓯江五月随笔

  小镇的端午,多半是有雨的。雨丝将天幕织满,雨水顺着屋檐滑下,打落在石榴花的蕾上,染湿了将透未透的润白。淡淡的香气一下子泛了开来,在空气中荡起了阵阵的涟漪。

  这时候,奶奶总是最忙的。不管是贴门头的艾草,还是调碗底的雄黄,每一件事,她都会亲力亲为,每一件事,她都做得一丝不苟。而我最期待的,是奶奶在厨房里做锡饼。

  依稀记得,有一年端午,爸爸有事,没法来接我,原本是应该在幼儿园里过的。眼看着身边的同学相继离开,我的眼眶也就开始红了,应该是中午了吧,幼儿园的门口忽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错,是奶奶!也不管止不住的泪水,我一站起来就扑进了她的怀里。至今记得,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健康的妇人,能够抱着我,慢慢地走回家。一路无言,但我的心,却十分踏实,安安静静地趴在她的肩上,那条路,应该就是童年吧。

  回到家,奶奶把我放在一张小椅子上,就开始忙活了。不得不说,做锡饼是一门技术活。锡饼很薄,但不能有一丝的破损。若是太厚,咬起来就生硬了;而铺得不均匀,包起来就会露出馅来,弄得满手都是油。母亲学了很久,但终究还是做得很不雅观。然而,在奶奶手里,那黏人的面糊就温驯得如小猫一般,随意一抹,一张薄如蝉翼的锡饼就应手而生了。

  我静静地看着炉膛里的火旺了起来,竹片在里面发出嘶嘶的裂开声,每一响,都像在挠着我的心窝。这种时候,那面黑而平的锅便从柜子里被取了出来。奶奶把它放在锅架上,再抹了一层薄薄的油在上面,这应是在犒劳这位陪了她多年的老伙计吧。然后,奶奶将额头上的'银丝向后抚了一抚,紧接着,她快速地捏起一团面糊,打在锅的中央,面糊开始凝结的时候,奶奶便会用双手将上层的面糊向四周铺散开来,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却是最考验手艺的。只见奶奶的手推着面糊,顺时针地旋转开来,嫩白的面糊,中心开始跳起了芭蕾,而四周却像孔雀开屏一般,缓缓地舒展开来,色泽也由浅白饰上了一层淡淡的柳芽黄,显现出锡饼的雏形来。奶奶继续用手将面糊装点得更加平整光滑,一股面香扑鼻而来,惹得我吸了又吸。此时厨房的四周,也漫开了一层朦胧的薄雾,雾气黏在奶奶的发梢,和着银白,闪着耀眼的光。

  一面铺好后,便需要翻面了。这个过程很快,每次都在眨眼之间溜过。迷迷糊糊的,我也看清了奶奶的一只手轻轻地提着锡饼的一端,另一只手衬着一推,便让锡饼在空中翻了一个身,稳妥地落在锅上。这个时候我总是屏息凝神,看着锡饼的白薄跳跃在灶台的黑厚之上,将老旧的空气都带动得欢快起来。我不敢打扰奶奶,只是静静地守候在她身边,看着锡饼的高度慢慢上升,乳白的雾气轻柔地把我托在怀里……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满满一桌的菜已经摆上了八仙桌。金黄的鸡蛋,淡紫的洋葱,黄绿的咸菜,以及闪着油亮的肉丝,很普通,很真实。我喜欢将它们搭配在一起,包进锡饼之中,一口咬下去,每一种味道都在舌尖绽放。里面包含的,就是爱的味道,家乡的味道,生活的味道吧。奶奶慈祥地望着我,不时地帮我拭去嘴角的菜,看我吃得满嘴油花,她笑得很开心。这种笑,我至今未忘记,我想,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忘记。她那深深的鱼尾纹叠在一起,我知道,那是盛开的莲花。

  仿佛又是一阵雾,不知不觉中把我托到了现在。街头的锡饼店,已经遍地都是。然而如今的端午,却感觉不到当初的热闹了。明明感觉昨日奶奶还在灶头为我做着锡饼,却忽然发现故人已逝,再也回不来了。咬着买来的锡饼,是那么生硬和陌生。

  今年端午,是该回去看看了。有些人,有些事,不去看,就再难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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