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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的散文

时间:2022-10-26 03:17:20 随笔 我要投稿

老舍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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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的散文

  老舍散文之又是一年芳草绿

  悲观有一样好处,它能叫人把事情都看轻了一些。

  这个可也就是我的坏处,它不起劲,不积极。

  您看我挺爱笑不是?因为我悲观。

  悲观,所以我不能扳起面孔,大喊:“孤——刘备!”我不能这样。

  一想到这样,我就要把自己笑毛咕了。

  看着别人吹胡子瞪眼睛,我从脊梁沟上发麻,非笑不可。

  我笑别人,因为我看不起自己。

  别人笑我,我觉得应该;说得天好,我不过是脸上平润一点的猴子。

  我笑别人,往往招人不愿意;不是别人的量小,而是不象我这样稀松,这样悲观。

  我打不起精神去积极的干,这是我的大毛病。

  可是我不懒,凡是我该作的我总想把它作了,总算得点报酬养活自己与家里的人——往好了说,尽我的本分。

  我的悲观还没到想自杀的程度,不能不找点事作。

  有朝一日非死不可呢,那只好死喽,我有什么法儿呢?

  这样,你瞧,我是无大志的人。

  我不想当皇上。

  最乐观的人才敢作皇上,我没这份胆气。

  有人说我很幽默,不敢当。

  我不懂什么是幽默。

  假如一定问我,我只能说我觉得自己可笑,别人也可笑;我不比别人高,别人也不比我高。

  谁都有缺欠,谁都有可笑的地方。

  我跟谁都说得来,可是他得愿意跟我说;他一定说他是圣人,叫我三跪九叩报门而进,我没这个瘾。

  我不教训别人,也不听别人的教训。

  幽默,据我这么想,不是嬉皮笑脸,死不要鼻子。

  也不是怎股子劲儿,我成了个写家。

  我的朋友德成粮店的写帐先生也是写家,我跟他同等,并且管他叫二哥。

  既是个写家,当然得写了。

  “风格即人”——还是“风格即驴”?——我是怎个人自然写怎样的文章了。

  于是有人管我叫幽默的写家。

  我不以这为荣,也不以这为辱。

  我写我的。

  卖得出去呢,多得个三块五块的,买什么吃不香呢。

  卖不出去呢,拉倒,我早知道指着写文章吃饭是不易的事。

  稿子寄出去,有时候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连个回信也没有。

  这,咱只好幽默;多咱见着那个骗子再说,见着他,大概我们俩总有一个笑着去见阎王的,不过,这是不很多见的,要不怎么我还没想自杀呢。

  常见的事是这个,稿子登出去,酬金就睡着了,睡得还是挺香甜。

  直到我也睡着了,它忽然来了,仿佛故意吓人玩。

  数目也惊人,它能使我觉得自己不过值一毛五一斤,比猪肉还便宜呢。

  这个咱也不说什么,国难期间,大家都得受点苦,人家开铺子的也不容易,掌柜的吃肉,给咱点汤喝,就得念佛。

  是的,我是不能当皇上,焚书坑掌柜的,咱没那个狠心,你看这个劲儿!不过,有人想坑他们呢,我也不便拦着。

  这么一来,可就有许争人看不起我。

  连好朋友都说:“伙计,你也硬正着点,说你是为人类而写作,说你是中国的高尔基;你太泄气了!”真的,我是泄气,我看高尔基的胡子可笑。

  他老人家那股子自卖自夸的劲儿,打死我也学不来。

  人类要等着我写文章才变体面了,那恐怕太晚了吧?我老觉得文学是有用的;拉长了说,它比任何东西都有用,都高明。

  可是往眼前说,它不如一尊高射炮,或一锅饭有用。

  我不能吆喝我的作品是“人类改造丸”,我也不相信把文学杀死便天下太平。

  我写就是了。

  别人的批评呢?批评是有益处的。

  我爱批评,它多少给我点益处;即使完全不对,不是还让我笑一笑吗?自己写的时候仿佛是蒸馒头呢,热气腾腾,莫名其妙。

  及至冷眼人一看,一定看出许多错儿来。

  我感谢这种指摘。

  说的不对呢,那是他的错儿,不干我的事。

  我永不驳辩,这似乎是胆儿小;可是也许是我的宽宏大量。

  我不便往自己脸上贴金。

  一件事总得由两面瞧,是不是?

  对于我自己的作品,我不拿她们当作宝贝。

  是呀,当写作的时候,我是卖了力气,我想往好了写。

  可是一个人的天才与经验是有限的,谁也不敢保了老写的好,连荷马也有打盹的时候。

  有的人呢,每一拿笔便想到自己是但丁,是莎士比亚。

  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天才须有自信的心。

  我可不敢这样,我的悲观使我看轻自己。

  我常想客观的估量估量自己的才力;这不易作到,我究竟不能象别人看我看得那样清楚;好吧,既不能十分看清楚了自己,也就不用装蒜,谦虚是必要的,可是装蒜也大可以不必。

  对作人,我也是这样。

  我不希望自己是个完人,也不故意的招人家的骂。

  该求朋友的呢,就求;该给朋友作的呢,就作。

  作的好不好,咱们大家凭良心。

  所以我很和气,见着谁都能扯一套。

  可是,初次见面的人,我可是不大爱说话;特别是见着女人,我简直张不开口,我怕说错了话。

  在家里,我倒不十分怕太太,可是对别的女人老觉着恐慌,我不大明白妇女的心理;要是信口开河的说,我不定说出什么来呢,而妇女又爱挑眼。

  男人也有许多爱挑眼的,所以初次见面,我不大愿开口。

  我最喜辩论,因为红着脖子粗着筋的太不幽默。

  我最不喜欢好吹腾的人,可并不拒绝与这样的人谈话;我不爱这样的人,但喜欢听他的吹。

  最好是听着他吹,吹着吹着连他自己也忘了吹到什么地方去,那才有趣。

  可喜的是有好几位生朋友都这么说:“没见着阁下的时候,总以为阁下有八十多岁了。

  敢情阁下并不老。

  是的,虽然将奔四十的人,我倒还不老。

  因为对事轻淡,我心中不大藏着计划,作事也无须耍手段,所以我能笑,爱笑;天真的笑多少显着年青一些。

  我悲观,但是不愿老声老气的悲观,那近乎“虎事”。

  我愿意老年轻轻的,死的时候象朵春花将残似的那样哀而不伤。

  我就怕什么“权威”咧,“大家”咧,“大师”咧,等等老气横秋的字眼们。

  我爱小孩,花草,小猫,小狗,小鱼;这些都不“虎事”。

  偶尔看见个穿小马褂的“小大人”,我能难受半天,特别是那种所谓聪明的孩子,让我难过。

  比如说,一群小孩都在那儿看变戏法儿,我也在那儿,单会有那么一两个七八岁的小老头说:“这都是假的!”这叫我立刻走开,心里堵上一大块。

  世界确是更“文明”了,小孩也懂事懂得早了,可是我还愿意大家傻一点,特别是小孩。

  假若小猫刚生下来就会捕鼠,我就不再养猫,虽然它也许是个神猫。

  我不大爱说自己,这多少近乎“吹”。

  人是不容易看清楚自己的。

  不过,刚过完了年,心中还慌着,叫我写“人生于世”,实在写不出,所以就近的拿自己当材料。

  万一将来我不得已而作了皇上呢,这篇东西也许成为史料,等着瞧吧。

  老舍散文之我们家的猫

  我们家的大花猫性格实在古怪。

  说它老实吧,它有时的确很乖。

  它会找个暖和的地方,成天睡大觉,无忧无虑,什么事也不过问。

  可是,决定要出去玩玩,就会出走一天一夜,任凭谁怎么呼唤,它也不肯回来。

  说它贪玩吧,的确是啊,要不怎么会一天一夜不回家呢?可是它听到老鼠的一点儿响动,又多么尽职。

  它屏息凝视,一连就是几个钟头,非把老鼠等出来不可!

  它要是高兴,能比谁都温柔可亲:用身子蹭你的腿,把脖子伸出来让你给它抓痒,或是在你写作的时候,跳上桌来在稿纸上踩印几朵小梅花。

  它还会丰富多腔地叫唤,长短不同,粗细各异,变化多端。

  在不叫的时候,它还会咕噜地给自己解闷儿。

  这可都凭它的高兴。

  它要是不高兴啊,无论谁说多少好话,它一声也不出。

  它什么都怕,总想藏起来。

  可是它又勇猛,不要说对付小虫和老鼠,就是遇上蛇也敢斗一斗。

  它小时候可逗人爱哩!才来无们家时刚好满月,腿脚还站不稳,已经学会了淘气。

  一根鸡毛、一个线团,都是它的好玩具,耍个没完没了。

  一玩起来,不知要摔多少跟头,但是跌倒了马上起来,再跑再跌,头撞在门上、桌腿上,撞疼了也不哭。

  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就到院子去玩了,从这个花盆跳到那个花盆,还抱着花枝打秋千。

  院中的花草可遭了殃,被它折腾的枝折花落。

  我从来不责打它。

  看它那样生气勃勃,天真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跟它生气呢?

  老舍散文之习 惯

  不管别位,以我自己说,思想是比习惯容易变动的。

  每读一本书,听一套议论,

  甚至看一回电影,都能使我的脑子转一下。

  脑子的转法像螺丝钉,虽然是转,却也

  往前进。

  所以,每转一回,思想不仅变动,而且多少有点进步。

  记得小的时候,有

  一阵子很想当“黄天霸”。

  每逢四顾无人,便掏出瓦块或碎砖,回头轻喊:看镖!

  有一天,把醋瓶也这样出了手,几乎挨了顿打。

  这是听《五女七贞》的结果。

  及至

  后来读了托尔斯泰等人的作品,就是看了杨小楼扮演的“黄天霸”,也不会再扔醋

  瓶了。

  你看,这不仅是思想老在变动,而好歹的还高了一二分呢。

  习惯可不能这样。

  拿吸烟说吧,读什么,看什么,听什么,都吸着烟。

  图书馆

  里不准吸烟,干脆就不去。

  书里告诉我,吸烟有害,于是想烟,可是想完了,照样

  点上一支。

  医院里陈列着“烟肺”也看见过,颇觉恐慌,我也是有肺动物啊!这点

  嗜好都去不掉,连肺也对不起呀,怎能成为英雄呢?!思想很高伟了;乃至吃过饭,

  高伟的思想又随着蓝烟上了天。

  有的时候确是坚决,半天儿不动些小白纸卷儿,而

  且自号为理智的人──对面是习惯的人。

  后来也不是怎么一股劲,连吸三支,合着

  并未吃亏。

  肺也许又黑了许多,可是心还跳着,大概一时还不至于死,这很足安慰。

  什么都这样。

  接说一个自居“摩登”的人,总该常常携着夫人在街上走走了。

  我也

  这么想过,可是做不到。

  大家一看,我就毛咕,“你慢慢走着,咱们家里见吧!”把

  夫人落在后边,我自己迈开了大步。

  什么“尖头曼”“方头曼”的,不管这一套,

  虽然这么谈到底觉得差一点。

  从此再不双双走街。

  明知电影比京戏文明一些,明知京戏的锣鼓专会供给头疼,可是嘉宝或红发女

  郎总胜不过杨小楼去。

  锣鼓使人头疼的舒服,仿佛是吧,同样,冰激凌,咖啡,青

  岛洗海澡,美国桔子,都使我摇头。

  酸梅汤,香片茶,裕德池,肥城桃,老有种知

  己的好感。

  这与提倡国货无关,而是自幼儿养成的习惯。

  年纪虽然不大,可是我的

  幼年还赶上了野蛮时代。

  那时候连皇上都不坐汽车,可想见那是多么野蛮了。

  跳舞是多么文明的事呢,我也没份儿。

  人家印度青年与日本青年,在巴黎或伦

  敦看见跳舞,都讲究馋得咽唾沫。

  有一次,在艾丁堡,跳舞场拒绝印度学生进去,

  有几位差点上了吊。

  还有一次在海船上举行跳舞会,一个日本青年气得直哭。

  因为

  没人招呼他去跳,有人管这种好热闹叫作猴子摹仿,我倒并不这么想,在我的脑子

  里,我看这并不成什么问题,跳不能叫印度登时独立。

  也不能叫日本灭亡。

  不跳呢,

  更不会就怎样了不得,可是我不跳。

  一个人吃饱了没事,独自跳跳,还倒怪好。

  叫

  我和位女郎来回的拉扯,无论说什么也来不得。

  贡着就是不顺眼,不用说真去跳了。

  这和吃冰激凌一样,我没有这个胃口。

  舌头一凉,马上联想到泻肚,其实心里准知

  道没有危险。

  还有吃西餐呢。

  干净,有一定份量,好消化,这些我全知道。

  不过吃完西餐要

  不补充上一碗馄饨两个烧饼,总觉得怪委曲的。

  吃了带血的牛肉,喝凉水,我一定

  跑肚。

  想象的作用。

  这就没有办法了,想象真会叫肚子山响!

  对于朋友,我永远爱交老粗儿。

  长发的诗人,洋装的女郎。

  打微高尔夫的男性

  女性,咬言咂字的学者,满跟我没缘。

  看不惯。

  老粗儿的言谈举止是咱自幼听惯看

  惯的。

  一看见长发诗人,我老是要告诉他先去理发;即使我十二分佩服他的诗才,

  他那些长发使我堵的慌。

  家兄永远到“推剃两从便”的地方去“剃”,亮堂堂的很

  悦目。

  女子也剪发,在理认论上我极同意,可是看着别扭。

  问我女子该梳什么“头”,

  我也答不出,我总以为女性应留着头发。

  我的母亲,我的大姐,不都是世界上最好

  的女人么?她们都没剪发。

  行难知易,有如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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