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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春天随笔散文

时间:2022-10-09 19:14:52 随笔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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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春天随笔散文

  嘀嗒了一夜的雨,还在不知疲惫地敲打着窗外的雨篷。“嘭”,“嘭”,低低的,像琴弦上发出的音符,敲亮了天空,敲醒了酣睡的我,是那般的悦耳。嘀嗒声还未停止,清脆的鸟鸣破窗而来,啾啾声急促而悠远。接着,两只,三只……呼朋引伴,好像急着去参加重要集会似的。

故乡的春天随笔散文

  推开窗,雾气裹着花香和青草的气息涌进屋内,树林迎面撞入眼帘,让人猝不及防,将白色的楼房搂入怀中。雾,淡淡的,薄薄的,像天空飘落的云朵,浮在田野和山峦之上。天边越发明亮,清晨的阳光像晒席一样铺展开来,柔柔的。须臾,薄雾被赶进了树林,没了踪影。

  山峦,连绵起伏,像奔腾的野马,从冬季又跑回到春天。村庄,如同马背上的白色斑点,也奔跑着,但无论如何跑不出游子内心的原野。游子的心高居云端,时刻俯瞰着故乡,他们的心很小,小得只能装得下故乡。

  对于故乡,我像一个过客,每次仅停留两三个小时,匆匆地来,匆匆地走。也许是心血来潮,也许离开故乡太久的缘故,我突然想在故乡留宿一晚。在布满星星的天空下,或在像昨夜那样一个雨夜,我躺在故乡的怀抱里,枕着嘀嗒的雨声,体会故乡的安宁与温暖,像儿时躺在母亲的怀抱里……

  鸟鸣渐起,母亲就扛着锄头,背着扒篓,向地里走去。我也背着小扒篓,跟在后面,满头大汗,喊母亲等等我。母亲说你不会走快些。母亲不会因我而放慢脚步,她要赶往地里干活。母亲说,地睡了一冬天,该叫醒了,给它们松松筋骨,好长庄稼。

  锄头光亮,被母亲高高举起,像一面旗帜。“砰”的一声,锄头深深地扎进土里,一撅,土翻了个跟头,随即泥土的芬芳弥漫开来。翻过来的土呈浅黑色,弯弯曲曲,像奔腾的海岸线,在母亲的脚下向前蔓延。

  有一种浑身长刺的灌木,开黄色小花,摘一朵,趁母亲弯腰时,插在母亲的头发上,然后我冲着母亲傻笑,肚子都笑疼了。母亲忍住笑,佯装生气,瞪我一眼,手中的锄头并未停下。母亲劳作的样子,像一把折尺,打开,合上,再打开,再合上,周而复始。

  母亲告诉我,那种灌木的茎里住着一种虫子,白白胖胖,烤熟后掐头去尾,吃起来香喷喷的,有韧劲,是儿时的美味。春天,家里将青黄不接,母亲晓得野外很多东西可以填肚子。茅草的新芽不到两扎高,会长出细而尖的苞,剥开外面的皮,露出白色的穗,嚼起来有淡淡的甜味。蔷薇的嫩芽,去掉叶和皮,茎可以吃,脆,微甜,伴有青涩味。还有地里的野葱、笋子和高高在上的香椿芽,用来做菜,都是那时的美味佳肴。香椿芽可以炒鸡蛋,但味太浓,呛鼻,我闻不惯,只好敬而远之。

  玩累了,我会仰躺在草地上,看蚕丝般的白云贴在蓝天上,一不留神,被风儿拽跑了。云雀突然从草丛里箭一般冲入天空,啾啾个没完没了,我睁大眼睛也看不到它的踪影,太烦人。只有母亲翻地时发出的“砰砰”声,持续而有节奏,像美妙的音乐流淌在我的心田。听着,听着,我进入了梦乡。捣蛋的蚂蚁,居然爬到我的脸上,痒痒的,搅碎了我的美梦。

  当太阳爬上树梢,母亲停止翻土,接着扒猪草,给猪们准备早餐。猪们脾气大,早餐迟了,会提出最严厉的“抗议”,嗷嗷叫,拱猪圈,爬猪栏,甚至会跳出来,撒开脚丫往树林跑。真不好伺候,母亲一般听之任之,但也有动粗的时候,拿起笤帚就吓唬它们。它们吓得躲在最里端的角落里,瞅着母亲,一副委屈的样子。母亲问我,你扒的猪草呢?我摸摸后脑勺,脸刷地红了,嬉笑着说,还没扒,忘了。母亲一笑了之,并没责怪我,可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爱母亲,喜欢与母亲呆在一起。我不喜欢父亲,父亲总是凶巴巴的。在母亲眼里,我一直是个孩子。而在父亲面前,我是个男人,男人就要有个男人样。

  楼下,父亲与大哥为我们在哪儿吃早餐而争论不休。父亲固执,坚持要我们去他那儿吃饭,他说他有鸡有鸭,都是自己养的。父亲八十四了,我们每次回去,他要我们在他那儿吃饭,那么固执,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大哥不满父亲的做法,说父亲都这个岁数了,争什么争,总得给他一次机会。我说,哪儿吃都行。诚然,在父亲那儿,下厨的,当然是我们,哪能让老父亲下厨呢?

  闲暇时间,我在村里走走。村旁的树林,疏朗,高大,新芽缀满枝头,看上去染了新绿。楼房或老屋就像树上的鸟窝,静静的,被阳光拥抱着。村里很静,像幽深的小巷。父亲说,村里的小孩几乎都到城里上学去了,大人陪读;年轻人上大学的上大学,打工的打工。因此,村里剩下的没几个人了。人就像鸟儿,年轻时得飞出去,去广阔的天空翱翔。等你飞不动了,倦了,就飞回来。大哥就是如此,一直在外打工,五十多了,前几年回到了村里,再也没有远离过。

  倘若走都走不动了,那只能叶落归根,归于故乡的泥土。母亲在五十岁那年,感觉走不动了,招呼都没有,就突然离开了我们,含恨去了几里外的那片树林,独自守望。

  既然回来了,哪能不看望母亲呢?父亲提着竹篮,篮里有蜡烛,花纸,炮仗,酒和牲辰,走在前头,不言不语。我们跟在后头,离开村道,下坡,经过两个村庄,穿过田垄,来到那片树林。进山的路被灌木和枯草淹没,母亲的坟在树林深处,半山腰上。此前,坟茔被修整过,没有一根残枝和枯草,茅草又长出嫩叶,生机盎然,还有那又细而尖的苞。我忍不住抽了一根,剥开,把穗含在嘴里咀嚼,那青涩而微甜味道在我身体里蔓延开来。我想起来母亲,儿时的记忆涌上了心头,突然觉得,那青涩而微甜的味道,是母亲的味道,是故乡的味道,更是思念的味道……

  返回经过村庄时,我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哭声飘荡在故乡的春天里,像声声前进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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