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邂逅旧时光散文

时间:2021-05-28 20:25:36 随笔 我要投稿

邂逅旧时光散文

  生命总是会逝去的,时光不会等待我们,我们要好好对待时光,善待时光,看看下面的散文,说说你和时光的故事。

邂逅旧时光散文

  邂逅旧时光散文【1】

  半锅玉米糊糊

  那是我生命中最大的一场雨,用母亲的话说,天爷爷朽了,朽天爷像倒水一样泼洒了几天,没有一丝停歇的迹象。

  用茅草搭成的厨房上面,腐烂的枯草泡得仿佛发胀了,又被风撕扯成一绺一绺的,整个苫子的上盖就像脱了毛的羊皮,风哗地掀起来,又被雨水压了下去。

  灶台上摆放的盆盆罐罐都注满了水,清绿清绿的水像困干了酸菜的浆水,使这个青黄不接的日子更显得清汤寡水。

  潮湿的柴草好半天都冒不起烟来,母亲起劲地吹着,灶膛里的灰尘就一次一次弥漫在她的周围,发丝里、肩膀上、臂弯里,满是草屑和灰土。

  她把面袋子翻里翻面铺在案板上用擀面杖敲打,就连口袋的每个角子都用手指抠了几遍,就剩这点蕃麦面了,只能做一锅玉米糊糊填肚子了。

  队里的救济粮还没有到,一连几天母亲给我们煮洋槐花吃,我放学回来的时候要在山脚下歇几次,浑身发软,如得了重感冒。

  再不吃一顿带面的食物我感到就要像父亲一样躺倒了。

  父亲已躺倒多日了,在炕上痛苦地呻吟着,本是一般的感冒,却因为饥饿久病不愈,并且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

  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几次,打了针,又给了一把阿司匹林。

  最后嘱咐还是要多进食,人是铁饭是钢。

  父亲知道家里的面袋子快空了,全家就他一个人放羊挣工分,生病以来,年幼的我顶替他去放羊。

  他下不了炕,心情便愈发不好,脾气也愈发急躁,一会儿嫌炕热了,一会儿又嫌炕冷了,一会儿怨天,一会儿怨地。

  母亲蹑手蹑脚,大气也不敢出。

  她去队里借了几趟粮食,队长说比我们家严重的人家多了,再想其他办法吧。

  再有什么办法呢,树上的槐花也捋的仅剩干枝了;老天爷仿佛也成心和人过不去,漂泊大雨不让你干出身。

  如果天晴,母亲还可以打发我去四十里外的舅舅家去要一点粮食。

  舅舅家当时的日子也好不到那里去,只是我有五个舅舅,每家去凑份子,不管现成的干馍、煮熟的洋芋,我都会满载而归。

  我家就能再研磨些日子。

  有时候母亲也端上面升子去邻居家去借,有暂时能推过日子的人家,一升半升的还能借来,而大多时候母亲就空着升子回来,愁苦的脸一如不能放晴的天。

  吃、吃、吃、院子里除了柴草、除了农具除了还未挂果的几颗酸杏树,什么吃的也没有了……

  母亲费了很大的劲,总算生着了火,手里的一根拨火棍不间断地伸进灶膛里,蒿草一把一把续进去。

  由于庄稼连年歉收,用来烧柴的秸秆就少得可怜,根本对付不了几个月,烧水做饭的柴火主要靠有一个叫庙山的地方割来的蒿草。

  说起庙山割草,也是村里人最为艰辛的活儿了。

  庙山很远,要翻过两道山梁。

  大人们鸡叫头遍就出发了,回来时太阳早从西边溜下去了,逢上有月亮的夜晚,山路清晰,他们有说有笑,一捆捆小山似的柴草就起伏有致地飘进村庄;如果没有月光,山道上伸手不见五指,他们的脚步声轻缓、细碎而零乱,只听见“吭哧吭哧”地喘息声,一个一个地慢慢移近村庄。

  家里有其他劳力的都会到村口去接,见了面,看着撩起衣角揩汗的他问一句:今儿割得多啊!对方也就愉快地嗯啊一声,把柴捆让在另一幅肩膀上。

  直到最后一个人回到家门口,柴草码好,村子才能跌进沉沉的梦乡。

  锅里的水终于溢开了。

  母亲把一碗面捝进去,再挖两马勺酸菜搅在一起,一锅稀粥终于散发着香味出现在我们饥渴的嘴边了。

  雨还在不停地下,房前屋后,到处“哗哗哗哗”地响,翻江倒海一般,院子里积满了水,门口的水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柴草和淤泥堵塞了,母亲用填炕的推耙子使劲地捅透一会儿,一些水泡泡就又畅通无阻地往外挤去。

  一只被雨水淋湿了翅膀的麻雀突然迎风跌落在厨房的窗台上,唧唧的叫声显得低婉而凄迷,可怜的麻雀它也饥饿难耐了吧,它一动不动,平素喜欢鸟儿的我顾不上去抓它了,在这一刻儿我只是关心那一锅诱人的玉米糊糊,有了它,晚上就能睡安稳觉了;父亲也会慢慢康复,赶着他的羊群去放牧,会为我们背来一背篓一背篓柴草,有时候还会逮住一只野鸡或野兔,让我们美滋滋地享受一顿野味。

  厨房在院子的北面,从厨房到上房要斜穿过院子,再踩着两级石头砌成的台阶跨上廊檐。

  我们吃饭的习惯是把锅端到炕头上吃,铁锅平稳地放在一柳树枝编的垫圈里,谁吃完睡自己舀。

  因而我们的炕席就永远不得干净,永远油渍渍的,过一段时间母亲就要在阳光下清洗上面的残汤剩渣。

  母亲还不到五十岁,但长期的苦焦日子也让她病恹恹的,瘦弱的身躯仿佛风一吹也会倒下去。

  她小心地端着饭锅趟过院子的泥水,在踩上第二块台阶时脚下落空了,身子像没立稳的粮食口袋一样向廊檐倾去,尽管攥紧着锅耳朵,但一锅稀粥还是违背主人的意愿泼洒在廊檐下的水涡里。

  滴檐水涡就像一张饥饿的大嘴恣意地吮吸着一家人的救命粥。

  母亲突然像个挨打的顽童一样嚎啕起来。

  雨水沿着鬓角往下流,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泪。

  锅里还剩可怜的半锅粥,母亲顾不上放稳锅,哆嗦的双手伸进水涡,似图要掬起已稀释到泥水里面的面疙瘩来,但手心里除了混浊的水,还是水……

  雨越下越大了,朽天爷像漏了底的水壶一样狂泻不止。

  时间过去了许多年,我记不清也不想记住日子怎么熬过来的,只有那肆虐的雨天,那漾起的半锅稀粥,那哆嗦着掬起泥水的一双手,却怎么也无法在脑海中丢失。

  每个人都有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时候,这是发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事儿,你知道吗?

  邂逅旧时光散文【2】

  遥远的工棚

  我在林场伐木育林的时候,住过几个地方的工棚,随着时光的淡远,自身条件的变化,在那些大小不一,构造简易的空间里所留下的记忆依然异常的清晰。

  在小陇山烟波浩渺的森林里,因为生活着成千上万的伐木工人,而那些大大小小的工棚就像蘑菇一样生长在林间。

  在每一条道路的进出口,在每个林班的山脚下,都可以看到那些挂着破衣烂裳的草苫子。

  晨出晚归,工棚里翻腾着鲜活之气,一团烟霭弥散在四周。

  吃饭的,吵嘴的,磨刀的,伐锯的,洗衣的,喊秦腔谈婆娘的,几乎每一张嘴都闲不住,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事做,几乎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色彩,这些,都一一给沉寂的原始森林增添了如许的喧闹和生机。

  我所居住的第一个工棚在百花林场的墁坪工区,它是三间独特的砖混房,是以前的中百站旧址。

  我们的副业队规模大,生产效益好,副业队长人缘不错,工区就安排我们入住,相比其他的副业队,可谓有天壤之别。

  我那时一路看到的工棚都是草苫子,草苫子遮不住风挡不住雨,居住在里面,其清苦不待言说。

  中百站地处巍峨秀颀的野牛关梁下,白石灰粉刷的墙壁非常显眼,我上学时读过一本书叫《绿野仙踪》。

  书读完了,故事情节掌握了,但书名很费解,绿野如何,仙踪何在?眼下身临其境,感觉不错,辍学的郁闷顿时散失了许多。

  三间房子相通,排满了床板被褥。

  我对睡通铺也很适应,因为读中学时就和同学们挤通铺。

  不同的是,在学校都是青皮少年,而这里老少不一,村里的爷孙辈,叔侄辈,姑表亲堂弟兄辈都一锅烩,睡觉的气氛就截然不同了。

  多年后我得了失眠症,痛苦异常,现在回想起我在那时就已经有失眠的毛病了。

  收工回来,用完晚餐,大家躺在床铺上谝一阵闲传,抽一阵旱烟,就早早入睡了,干了一天活,都疲累至极了。

  唯有我胡思乱想,很难入梦,自然,这些白天双膀有力,干活不知叫苦的人们的睡态都被我悉数掌握了,谁放屁谁磨牙谁说梦话谁打喉咙,风雨雷电,千军万马,各领风骚。

  在第二天的工地上,我就把大家的表现和盘托出,结果遭来大家的一顿奚落。

  我的搭档三树对我说:你刚来,时间长了,大家也会发现你睡觉的毛病了,难保你夜夜失眠,或者睡了就死猪一样。

  但后来我如何融入期间,我睡觉有啥毛病,打不打喉咙说不说梦话,都在繁重的劳动中掩盖了,从没人提起过。

  正常情况下,工棚里每夜的情节相似,神息一致。

  若是雨天,就是另一番境界了。

  漂泊大雨持续多日,大家进不了工地,就缩在被窝里睡大觉,好事者则打扑克,说古今,再穿插一些村里的荤段子,小小的工棚就是一个大千世界的缩影。

  我那时还显得书呆子气,进山的时候,顺便在县城新华书店买了两本书,一本是《唐诗三百首》,一本是《聊斋志异》上下册。

  我记得背会了唐诗中的大半篇章,这是我在校园里几乎感受不到的气氛,李白的汪洋恣肆,杜甫的凝重质朴,李商隐的晦涩朦胧,白居易的激越清丽,都在以后的读书生涯里左右着我的心绪。

  《聊斋志异》谈狐说鬼,鞭挞世相,男欢女爱,给我的豆蔻年华注入了新鲜的汁液,我整日面朝高大的野牛关梁思考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同时情感的草丛也日趋茂密,怀想父母,怀想不可追回的童年时光,偶尔泛起的涟漪里,也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和乌黑的辫梢激起一朵浪花。

  我在林场的三年,只住过一个多月的草苫子。

  就在墁坪,是年盛夏,割草的季节到了,工地距中百站很远的峪子沟,初始我们带上干粮,早晨起早,步行到林地给幼树割草,中午就吃干粮,为了消解干渴,趴在沟底的溪流里一气畅饮,山中的水奇凉,但解不了乏气,干了两天,只好住在就近的旧草苫子里,幸好那段时间老天开恩没有落雨,我们得以安然地完成了任务,但是草苫子不隔热,不隔蚊蝇,总是不及瓦房里舒坦,有时半夜醒来,就可以看到工棚顶上渗透进的月光,再聆听沟底哗哗的流水声,就使人能联想起王维的《山居秋暝》一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只可惜不是晚来秋,也听不到归浣女的足音,也非王孙自可留的高雅之地。

  我们是清一色的伐木工,只知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哪能享受出一份古人奇幻的境界呢。

  翌年我们转入党川林场的密槽沟林科所割竹子,住的工棚是原来的工区旧房子,土瓦房。

  林科所则是新建的一排红色砖混房,大气排场,宛如殿宇,相距不远的旧房子就显得龙钟老态,豁嘴缺牙。

  但依然比草苫子强百倍,它地处一座高高的土台子,对面是嵯峨的险峰,脚下是一条能养住鱼的小河。

  干活休息的时候,我和三树常常去河里砸鱼吃。

  割竹子不像伐木一样集体干,一起出工,一起归来,工棚前发生着重复的故事和声音。

  大家都分散到林子里各自寻找竹子,按根数点工,所以相对自由。

  早晨出发后,晚上就零零散散地回来。

  我割竹子手脚不麻利,常常落在别人后面,等回到工棚前,大家都饭毕休息了,我则坐在堆起的竹子上出神地遐想,看河里的石头幻化成一个怎样的物象,看一朵野花攒聚了几只蝴蝶,看一弯新月在树梢上摇摇欲坠,青春的理念在那里蛰伏成一个狭小的空间,回不到从前,也看不到将来,一座工棚,一个少年,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沟,几乎凝固成生命的终极。

  我在密槽沟只呆了半年,因为竹茬戳伤了脚,后又感染化脓,承受了有生以来最为彻骨的疼痛,最后狼狈而回。

  第三个年头,我们在麦积山附近的后崖沟树木园找了一份活,种树养花,活儿相对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