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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散文

时间:2021-02-16 18:19:06 随笔 我要投稿

鲁迅的散文

  鲁迅是中国现代文学大师。他在小说、散文、杂文、诗歌、文学史研究等领域为新文学的大厦奠下了厚实的基石。

鲁迅的散文

  鲁迅的散文【1】

  《秋夜》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奇怪而高的天空。

  他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使人们仰面不再看见。

  然而现在却非常之蓝,闪闪地〖目夹〗着几十个星星的眼,冷眼。

  他的口角上现出微笑,似乎自以为大有深意,而将繁霜洒在我的园里的野花草上。

  我不知道那些花草真叫什么名字,人们叫他们什么名字。

  我记得有一种开过极细小的粉红花,现在还开着,但是更极细小了,她在冷的夜气中,瑟缩地做梦,梦见春的到来,梦见秋的到来,梦见瘦的诗人将眼泪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诉她秋虽然来,冬虽然来,而此后接着还是春,胡蝶乱飞,蜜蜂都唱起春词来了。

  她于是一笑,虽然颜色冻得红惨惨地,仍然瑟缩着。

  枣树,他们简直落尽了叶子。

  先前,还有一两个孩子来打他们别人打剩的枣子,现在是一个也不剩了,连叶子也落尽了。

  他知道小粉红花的梦,秋后要有春;他也知道落叶的梦,春后还是秋。

  他简直落尽叶子,单剩干子,然而脱了当初满树是果实和叶子时候的弧形,欠伸得很舒服。

  但是,有几枝还低亚着,护定他从打枣的竿梢所得的皮伤,而最直最长的几枝,却已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使天空闪闪地鬼〖目夹〗眼;直刺着天空中圆满的月亮,使月亮窘得发白。

  鬼〖目夹〗眼的天空越加非常之蓝,不安了,仿佛想离去人间,避开枣树,只将月亮剩下。

  然而月亮也暗暗地躲到东边去了。

  而一无所有的干子,却仍然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一意要制他的死命,不管他各式各样地〖目夹〗着许多蛊惑的眼睛。

  哇的一声,夜游的恶鸟飞过了。

  我忽而听到夜半的笑声,吃吃地,似乎不愿意惊动睡着的人,然而四围的空气都应和着笑。

  夜半,没有别的人,我即刻听出这声音就在我嘴里,我也即刻被这笑声所驱逐,回进自己的房。

  灯火的带子也即刻被我旋高了。

  后窗的玻璃上丁丁地响,还有许多小飞虫乱撞。

  不多久,几个进来了,许是从窗纸的破孔进来的。

  他们一进来,又在玻璃的灯罩上撞得丁丁地响。

  一个从上面撞进去了,他于是遇到火,而且我以为这火是真的。

  两三个却休息在灯的纸罩上喘气。

  那罩是昨晚新换的罩,雪白的纸,折出波浪纹的叠痕,一角还画出一枝猩红色的栀子。

  猩红的栀子开花时,枣树又要做小粉红花的梦,青葱地弯成弧形了……我又听到夜半的笑声;我赶紧砍断我的心绪,看那老在白纸罩上的小青虫,头大尾小,向日葵子似的,只有半粒小麦那么大,遍身的颜色苍翠得可爱,可怜。

  我打一个呵欠,点起一支纸烟,喷出烟来,对着灯默默地敬奠这些苍翠精致的英雄们。

  一九二四年九月十五日

  鲁迅的散文【2】

  《影的告别》

  人睡到不知道时候的时候,就会有影来告别,说出那些话。

  有我所不乐意的在地狱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乐意的在地狱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乐意的在你们将来的黄金世界里,我不愿去。

  然而你就是我所不乐意的。

  朋友,我不想跟随你,我不愿住。

  我不愿意!

  呜乎呜乎,我不愿意,我不如彷徨于无地。

  我不过一个影,要别你而沉没在黑暗里了。

  然而黑暗又会吞并我,然而光明又会使我消失。

  然而我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如在黑暗里沉没。

  然而我终于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知道是黄昏还是黎明。

  我姑且举灰黑的手装作喝干一杯酒,我将在不知道时候的.时候独自远行。

  呜乎呜乎,倘若黄昏,黑夜自然会来沉没我,否则我要被白天消失,如果现是黎明。

  朋友,时候近了。

  我将向黑暗里彷徨于无地。

  你还想我的赠品。

  我能献你甚么呢?无已,则仍是黑暗和虚空而已。

  但是,我愿意只是黑暗,或者会消失于你的白天;我愿意只是虚,决不占你的心地。

  我愿意这样,朋友。

  我独自远行,不但没有你,并且再没有别的影在黑暗里。

  只有我被黑暗沉没,那世界全属于我自己。

  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四日

  鲁迅的散文【3】

  《复仇》

  人的皮肤之厚,大概不到半分,鲜红的热血,就循着那后面,在比密密层层地爬在墙壁上的槐蚕更其密的血管里奔流,散出温热。

  于是各以这温热互相蛊惑,煽动,牵引,拼命希求偎倚,接吻,拥抱,以得生命的沉酣的大欢喜。

  但倘若用一柄尖锐的利刃,只一击,穿透这桃红色的,菲薄的皮肤,将见那鲜红的热血激箭似的以所有温热直接灌溉杀戮者;其次,则给以冰冷的呼吸,示以淡白的嘴唇,使之人性茫然,得到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而其自身,则永远沉浸于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中。

  这样,所以,有他们俩裸着全身,捏着利刃,对立于广漠的旷野之上。

  他们俩将要拥抱,将要杀戮……

  路人们从四面奔来,密密层层地,如槐蚕爬上墙壁,如马蚁要扛鲞头。

  衣服都漂亮,手倒空的。

  然而从四面奔来,而且拼命地伸长脖子,要赏鉴这拥抱或杀戮。

  他们已经预觉着事后自己的舌上的汗或血的鲜味。

  然而他们俩对立着,在广漠的旷野之上,裸着全身,捏着利刃,然而也不拥抱,也不杀戮,而且也不见有拥抱或杀戮之意。

  他们俩这样地至于永久,圆活的身体,已将干枯,然而毫不见有拥抱或杀戮之意。

  路人们于是乎无聊;觉得有无聊钻进他们的毛孔,觉得有无聊从他们自己的心中由毛孔钻出,爬满旷野,又钻进别人的毛孔中。

  他们于是觉得喉舌干燥,脖子也乏了;终至于面面相觑,慢慢走散;甚而至于居然觉得干枯到失了生趣。

  于是只剩下广漠的旷野,而他们俩在其间裸着全身,捏着利刃,干枯地立着;以死人似的眼光,赏鉴这路人们的干枯,无血的大戮,而永远沉浸于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中。

  一九二四年十二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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