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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时光的影子随笔散文

时间:2022-10-09 18:49:30 随笔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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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时光的影子随笔散文

  【几曲琴音晃明月】

穿越时光的影子随笔散文

  又是一年明月夜。

  父亲在南方。此时,他和妹妹一家在杭州西湖的某个宾馆,一定很高兴,很欣慰。尽管他不说出来。

  那个带着眼镜,抿着嘴角的老人,高大的身子佝偻着,精瘦,苍白。很多时候都沉默着,偶尔会自言自语,用他特有的方式掩饰着真实的内心。除开岁月给予他老小孩一样的、有时不可思议的表象之外,其实还另有一个他,在不同的时空里梳理着自己的半生旅程。

  没有一把二胡在身边。他会不习惯吧?会依旧失眠吗?会想着天南地北的孩子们吧?

  十岁的明月夜。那时候,母亲是一定要“献”月亮的。一些普通的水果和月饼被摆上小方桌时,身份陡变,忽然有了肃穆的味道。三根香插进装着小米的碗里,那碗就透着庄重。香气袅袅,神秘的气息顺着细细的烟雾弥漫开来。神仙似乎顺着树梢君临半空。我们不敢说话,悄悄地坐在房檐下的木棒上。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红的苹果,绿的梨子,黄的香蕉,黑紫的葡萄。西瓜被切成很好看的菱形,一边一半对称地摆着。凉风习习,月亮从山边探头伸腰,舒展筋骨,然后雍容华贵地端坐在天上,安详地接受众生的顶礼膜拜。

  常年在外工作的父亲,中秋夜回家了。他身姿挺拔,俊朗秀气。端坐在一把木椅上,左膝上铺一块布,二胡搁在上面。左手大拇指把着琴杆,其他指头搭在弦上,右手拉弓,调试了几下之后,就拉起曲子来。

  那声音倏忽而起,在大地上如月色漫漶。初始低迷,声音缱绻,如思人怨遥夜,清泉石上流。似春风清柔拂面,蚕丝缠绵交织。记不起清拉的什么曲子,只记得他拉弓的手臂一长一短,开张有度,舒展合拍。低头甩发时和谐潇洒。乐曲灵动如水,似冰刃之锐。

  披着皎洁无边的月华,院子就是舞台。远远近近的庭院果树和院外偌大的田野庄稼,还有我们这群对世界充满无限遐想的小孩,都是他忠实的观众。月光清亮地照在母亲年轻而较好的面颊和她暗红色的条绒衣衫上,小朵白梅星星一样地就醉了,摇摇晃晃。花猫在妹妹的脚下窝着,蜷成一团。黄狗长长地趴在地上,抱着前爪酣眠。而我的童年,就此根植了宁静的月夜琴声……

  我们在欢快里一天天长大,在岁月间,捧着愈来愈厚的书本穿行。很多东西都从故土的背景上撤离。村庄顿成一幅精致的山水画,尘封在记忆的墙上。

  我二十二岁那年,二妹的大学录取书邮寄了过来。已培养了三个大学生的父母,走路都是挺着腰身的。远远近近人们羡慕的眼神缠绕在他们身上,滋润着忙碌而辛苦的一个个日子。

  那个夜晚,父亲昂着头,拉了一曲《赛马》。辽阔的草原,彪悍的汉子,气宇轩昂的赛手,奔腾嘶鸣的骏马;快弓、跳弓、拨弦、颤音。琴声继而高昂,如夏雨急促叩击窗棂,烈马奔驰虎虎生风。继而低音,哒哒的马蹄声快慢相间,渐至不见……

  他闭着眼睛,随着旋律摇晃着身子。琴声有金石之气,厚实丰盈却丝丝入扣,完全合拍,如缎如绸、珠圆玉润。胡弓在月色中划着优美的弧线,父亲全然不像是白日里沉默寡言威严有余的会计师,而是一极富诗人气质和韵味的抒情圣手。

  音符悄然而止,我们起身鼓掌,连同家属院里所有的人。掌声清澈明亮。他涨红了脸,气喘嘘嘘地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水杯,一饮而尽。

  我三十岁的时候,在乡下教书。他总教导我要好好工作。教书是个良心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此时,父亲已经走了几个单位。煤矿,公路局,建行,二轻局,在几个单位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后来,他承包了一家国有企业,但正直执着事事讲原则,所以总受到不公平和排挤。父亲努力地撑着,可最终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秋气肃杀的黄昏,我带着女儿回家。夜深了,炫黑笼罩着大地。父亲从劳作的厂区拖着沉重的步子归来,慢慢走进简陋的卧室里,从墙上取下二胡,神情黯然默默无语地出来,疲倦地坐到灯光渐淡的门前。

  如泣如诉的《江河水》就淌了出来。他左手灵活如舞,在细弦上忽而上,忽而下,时而按着,时而揉着。右手不停地拉着,时而短弓音促,时而长弓音缓。时而浓眉紧蹙,乐声低沉哀怨,时而剑眉舒展。若有所思,旁若无人,整个神情都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

  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照着起伏的远山,照着清亮的河水,照着他那张疲惫不堪的脸,也绕着那高昂激愤、浑厚圆润的二胡声。一个缟服素裙的古代女子,孤苦来到当年送别夫君的江河边,面对滔滔不绝的东逝水,倾诉着对外服劳役而客死异乡丈夫的深切思念。哭诉着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悲痛心境,悲戚,悲愤,悲恸。深沉内敛,血泪交织,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轻拉慢揉的音乐从父亲指间缓缓流出。他微微昂着头,双目半闭,嘴角微扬。月光把他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映照得分外柔和。他拉着,拉着,有些难以抑制的感动,泪光隐约可见……

  如今,偌大的家终至四散,孩子们一个个上大学工作,各自成家。忙碌的日子总是多,有时几年也见不了面。这些年,他和母亲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是家人心头无尽的痛。很多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他在极力挽回,却又被推得更远。有时,他很是埋怨,很不平衡,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父亲总在人群之外沉默。一个人坐在一堆孩子的照片和大大小小的证书、奖状边,孤单地看着曾经热闹地往事。依旧拉着他的二胡。只是很多时候都拉苦音慢板。

  临去宁波的前几天,我去看他。车停小区门口,就听见缓慢悠扬的旋律,带着些许沙哑,在黑暗中曲折地流淌。听得出是凄楚又动听的《二泉映月》。

  我走进去,他低着头,完全阖着双眼,沉浸在自己如泣如诉,如哀如怨的琴声里。

  他看见我,停了下来,搓着手说:我闲着,没有事干,拉拉琴。

  我们都默然。伫立在庭院中间,月色如多年前一样地皎洁。照在干净的地板上,幽幽发光。

  月光下,依稀看见老家,墙皮斑驳的老家,已经成为记忆的老家。挂在门楣上的辣椒通红,玉米金黄,花椒树叶已经变成了灰褐色。风飒飒地吹着杏树叶,似乎是雨声沙沙。

  也看见当年那个因为家庭成分不好,无处练琴的少年。藏在别人家废弃的塌窖里,咬牙练琴的少年。那个曾经热爱读书,醉心写字的青年。那个心劲十足,家教极严的中年人。忽然就变成了眼前这个风霜忧患、孤单凄凉的老年身影。

  月色不老,老的是逝去的容颜和变薄的时光。

  他倚在门框边上看我,眼神里是熟悉的那些忧伤。我看着凌乱的衣物,看着椅子上躺着蛇皮斑驳的二胡,再看他完全花白的头发。过廊的灯光很暗,眯起眼睛叫一声“爸”……

  此时,夜深了。西湖边也是有琴声的吧。但愿是欢快的江南小调。让朗朗的月光散开他心头的一些阴霾吧。

  【穿越时光的影子】

  朔风至。又一年。

  似乎耳边才听着牙牙学语的声音,“秋天来了,一群群大雁向南飞。一会儿排成横字,一会儿排成一字……”倏尔就变成了“长亭外,古道边”的悲凉。寒冷不定的日子,渐长渐黑的日子,晃眼就过去日子,时间真是快马加鞭的飞驰而过。

  上班路上,一环卫工人低着头,弓着腰,红黄横纹的背影在晨曦里晃动。他在树下不疾不徐地扫着落叶,身子俯仰,动作和谐。穿着厚棉衣,胖胖的身躯有着不动声色的安静。路边的灰土上留下一条条扫帚的丝纹。这些细长的,扫帚丝纹如同人生的全部。划去的,留下的,清晰可见,一如郁达夫的清凉淡愁。

  思绪风起水涌,幻化成一些零乱的、简单的碎片。很多片段就如昨天上演,影子一样跟随。

  晚自习罢,回到小区门口。天气有些寒凉,暗黑一片。透过车窗见一些人跪着,在路边烧着纸钱。火苗在风中,像姿态优美的舞女,衣衫飘飘,轻盈旋转,传递着阴阳两世的问候和讯息。一个女人伏在地上,高高低低地哭,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边哭边絮叨。他们默默地用木棍拨拉着余烬,待到灰飞烟灭。起立,奠酒,拉扯着倒地的女人。深夜里,四个端立着的影子。

  认出是前楼的邻居,他们的孩子,晴朗的天气里出门玩耍,被路边的大车刮着,手里还拿着野花一把。十岁的孩子成了另外世界的住客,成了这个世界亲人们念想的一个虚影。

  纳兰性德有词云: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每个人的秋天,都有某些瞬间的细节,或刻骨铭心的记忆吧。

  那年我十二岁,放学后和邻家姐姐跑步回家。花布做的书包里插着叫做洋姜的花儿,黄黄的几朵,香气一路如影随形,跳着舞步。妈妈说洋姜是串着长的东西。反正两家连着的地方,开满了大片大片的洋姜花。一到夏秋,成片金黄的花朵,引来嗡嗡的蜜蜂,绿叶黄花衬着湛蓝的天色。直让我以为洋姜花开最灿烂的时节就是秋天,也是最美妙的季节。

  我们跑得气喘吁吁。一心想回家偷出自行车,去不远处的地里掰玉米,煮着吃。

  窄窄的小路上,她扶着车身,我骑在上面使劲地蹬。摔倒起来,起来摔倒。她笑着说:呀,你可真笨。你下来,我带着你。

  下坡路上,她飞快地蹬。我在车上大呼小叫,车铃一路叮当作响。她大声喊叫:我以后嫁人,一定得要一辆自行车,辐条上缠着红布条的那种。我啐了一声,你也不知道羞,你婆家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玉米棒那么大,那么多。她掰开裹着的厚厚的叶片,掐一颗尝尝,呸呸地吐出。顺手一拧,撕扯下来。我放进书包里,抬眼看她,红苹果般圆润的脸蛋。夕阳给万物染上了金黄的颜色。我,她,玉米地,静穆而美好。

  一个放羊的同学跑过来,慌慌张张地喊:梅叶,你大让车压了。出车祸了。

  我们傻了眼。见地里很多人纷纷跑向公路边。她叫一声“大”,跳上自行车,七扭八歪地骑上走。我跟在后面跑。那路便总不到尽头,汗水滚落下来,我不时抬起湿漉漉的手臂,去擦拭同样湿漉漉的眼睛。一路飞跑一路模糊。

  她跌跌撞撞骑着车远去了。我追不上,坐下来,喘着气,靠在一颗榆树上,茫然四顾。暮色苍茫里,看见张牙舞爪的虬枝伸向天空。风吹过玉米地,簌簌的声响。远方的公路,人影恍惚。忽然那么地伤感和恐惧。我站起来,疯狂的奔向家的方向。

  她辍学了。父亲去世了,母亲拉扯五个娃娃真是吃力。她是老大,自然得为家里做些事情。她忙着碾场割草,忙着把玉米杆拉回家。脸晒得焦黑,沉默着不说一句话。一夜间她成了大人,和我是两个世界的女子了。

  一天下午放学,隔着洋姜花的缝隙,我远远望见她。套在架子车里,被高高的草埋着地小小身影,倔强的,单薄的,用力的。黄色的花依旧在枝头上摇晃,风姿绰约地欢快着。她仿佛背着硕大的背包,沉甸甸地踩着自己瘦削的影子,一步一步。

  回到家,看见妈妈忙着做鞋垫,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不久她就要出嫁了。据说是嫁到内蒙,大家都忙着替她赶嫁妆。“这个娃娃命苦,没办法。”我脑里嗡地一下,内蒙是远在天边的地方,是地理课本里也要离家一大揸的地方。她问婆家要着自行车了吗?她骑着自行车要走多长时间才能到家呀?

  熙熙攘攘,人来了走了。鞭炮声响了三两下。她被接上一辆卡车,走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牛羊在草地上吃草,蒙古包旁边停放着一辆自行车,辐条上缠着红布条。她围着红头巾手提鞭子,站在暮色里,远望的身影,是我噩梦里定格的画面。

  剩下的日子,我也学会了沉默。秋天于我,是一个拉长的影子。诸多的色彩踩着光阴碎片,周而复始的滴答着。风把地面扫得干干净净。阳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年复一年地遭遇秋天,终于发现,自己面容上逐渐有了秋色,心情染上了秋霜。有时候,躺在床上。抱着书本,无所事事。有一天,当读到王小妮沉痛而无奈地诗句的时候,忽然想起她,潸然泪下:

  我本是该生巨翅的鸟

  此刻

  却必须收拢翅膀

  变成一只巢。

  某时,当我脆弱、当我疲倦,当某些绝望的思想乘虚而入,也会想起她。就如此时,窗外灰蒙蒙的一片,间或听见风跟着车辆跑的声音。道边树黄的绿的叶子,挂着深浅的颜色,在冷意里颤抖。

  忽然就想起,想起那个夕阳下,金色的下午。一辆自行车的两个轮子,把一个女孩的明天,碾成了,扁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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